■ 林上真
人活到30岁,兴趣爱好便有了定数:爱打扑克的人三天不赌手痒,爱游泳的人大冬天在水里劈波斩浪,爱越剧的人四处赶集听戏,爱吹牛的人得空便上茶楼当侃爷,甚至收破瓦烂罐子的也折腾了个收藏协会,在唐人堂弄了个会所供他们联络感情、切磋技艺。而像我一介落魄公务员,少时间,寡银两,最适合的去处便是图书馆,读古人书、友天下士,也算是自得其乐。
在我认为,这几年政府最英明的决策便是图书馆的免费开放,最得民心的重点工程便是图书馆的建设。虽然水电路气房等基础设施的投入也是实实在在的民生项目,但这些大都是基于物质文明上的精益求精,于精神慰藉而言,还不如图书馆。从民生需求看,当前老百姓已经从注重物质品消费向注重精神品消费升级,只有加强文化建设、加快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和供应,才能满足老百姓的新需求。正如陈德荣书记所言“没钱没地位,没文化没品位”。我们苍南的发展不仅需要铜钱味,更需要书卷气,既有财富又有精神,才能吸引高端要素,促进转型发展。说到涵养书卷气,图书馆自然成了中流砥柱。
首先它的存在解决了“钱”的问题。如今公务员收入大不如前,我2004年参加工作已领到六万多的年薪,运气好还能分到福利房,时隔近十年,物价翻番,工资不升反降,福利房变成经济适用房推向全社会,公务员难免囊中羞涩。偏偏图书贵得离谱,薄薄几页纸,都要几十元。我有一次在个体书店看《二十四史》,一不小心便翻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老板娘故意拿抹布走到我面前假装打扫卫生,我才发觉被当成看闲书的了。碍于影响了人家做生意,拆了书的包装,又在崭新的图书上留些指印和口水,不买不行,横扫一眼价格,真叫人心疼——八百八。将书拿下后,许久不敢再逛书店。县图书馆新馆的开张,等于给全县人民送上了一道精神大餐,只要缴纳押金办张借书证,便可随时免费借阅数册图书,而且可以通过网站查书,快捷方便。
其次,它解决的是个“地”的问题。苍南130万人口,算起来也是泱泱大县,奈何找不到一书市。改革开放三十年催生了两个人群,暴发户和打工仔,他们几乎都不读书,加之电子商务、网络图书的冲击,书店步履维艰,一家家相继倒闭,想掏些好书,着实困难。再者,家中斗室,容积有限,实在装不得多少图书,又没多少保养常识,白白黄了一些高文典册。倘若舍弃小我观念,县图书馆等于给全县人民送了个大书房,馆藏15万册,每年都花几十万更新图书。占地面积10.2亩的新馆,连周末和法定节假日都不休息,不仅宽敞明亮,还免费提供开水,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是个读书学习的绝佳去处。
最后,它还解决了“娃”的问题。电子产品泛滥的时代,幼儿园便开始用多媒体教学,孩子放学回来和大人一起看电视、玩电脑,外出还玩大人的苹果手机,这些多媒体形象生动、通俗易懂,但纵有千般好,有一点缺陷足以“一丑遮百俊”,就是伤眼睛——小孩子一旦近视眼,身体健康便埋下了遗憾,身体健康若成问题,教育出神童又有何用?思来想去,我便决定用最传统的方法培养孩子,带他到图书馆教他用最原始的方法阅读,用正版音像资料让他听故事,鼓励他独立用借书证在电脑上扫描完成借阅,向他灌输“智慧城市”的概念。我不指望培养什么神童,孩子健康快乐就行。
儿子能享受到图书馆的高端服务是幸运的,在我小的时候却没那么幸运,天天玩泥巴、打纸包,偶尔从收破烂的邻居处得到本《葫芦兄弟》便如获至宝,看上好几遍方肯罢休。长到小学,接触得图书室,也不过是几百本小人书,还是一个星期只开放一次,一次45分钟。这种阅读让我很不过瘾,通常是看了看完上文没下文,一下课便被管理员撵出来,只好到街上书报亭和书店找续集。我记得去得最勤的是老县府对面的友谊书店,老板都认识我们这些看闲书的小娃娃,说也说过、撵也撵过,最终都没法阻拦我们看书的步伐。一直到念初中,才够年龄到书店楼上的老图书馆借书,这座馆听说也是1989年的“重点工程”。我在这座馆里看了许多社科类图书,特别是金庸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鸯”以及《七侠五义》、《隋唐英雄状》等小说,奠定了我的英雄主义情节,直至后来义无反顾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图书来之不易,管理员逮到玷污图书和撕毁图书的,一律要进行罚款,钱带不够的也毫不客气地在押金里抵除。照理说,这等高压政策下是不会有人自讨没趣的,但借出来的图书常常是读着读着便沾到了一坨干干硬硬的鼻屎。这等肮脏之事,在今天十多次借阅过程中从未发现过一次,说明现在小孩子比以前干净多了、文明多了。
1999年,老馆被鉴定为危房,偏安一隅,恰逢本人外出求学,十多年未借一本书。2012年,新图书馆在县城新区粉墨登场,离本人工作单位和住所均咫尺之遥,工作和生活有了它的存在,徒添得许多乐趣。
养心莫若寡欲,至乐无如读书。在这个寒冷萧条的冬天,给我们温暖的是图书馆,给图书馆温暖的是重点工程,给重点工程温暖的是公共财政的阳光。来,让阳光来得更和曛吧。
【编辑:李甫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