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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痧”

发布时间:2025年07月10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李求旭

  我们苍南靠近东海,夏天潮湿闷热,湿气和暑气混在一起。要是待在闷热不通风的地方,身体弱的人就容易得“痧”。这病就是吹风着凉、受暑受热受湿,或者贪吃生冷东西,空调无休止开着,毛孔无法疏泄泄气,这些秽浊不正之气,让身体里的气“堵”住了,所以在瓯越大地上这病挺常见的。

  以前山里缺医少药,医者仁心,清朝那会儿的医生就传下来一些治痧的好办法给乡民,像抓痧、刮痧什么的。老医书像《痧症全书》《痧证指微》都记载可以作为佐证:放痧就是用针轻轻扎一下放点血,抓痧就是用力揪皮肤。我还记得埔坪老街住我家对面有个姓李阿公,是民间“”走方医”卖草药,我经常到他家里玩,他擅长治疗肾炎,痧证等疑难杂症,本村有个男子得了痧症,只见他用针,手法非常娴熟,迅速在头顶,胳膊弯那儿一点,黑血珠就冒出来;还有埔坪老街的林国事老人,不但擅长放痧,那手劲儿也大,肩部、手臂、虎口等一抓就是一道鼓起“筋”不停在转动,还有紫红印子。我那时候还小最喜欢在旁边凑热闹,感同身受想,淳朴乡亲们感谢他们,常送点本地酿的白酒、手工做的粉干啥的。现在医疗条件好了,这些热心肠的乡里医生,也慢慢成了过去的事儿。

  我得痧的滋味,小时候就尝过好几回记忆尤深。七岁那年,跟妈妈坐那种帆布顶的拖拉机去华阳姑婆家。车里人挤人,闷得像蒸笼,我突然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冷汗直冒。我妈不慌不忙,在我脖子和背上用力揪出好几道红印子,没一会儿我就缓过来了。还有一次十五岁,在闷热的稻田里割稻子,忽然肚子疼得厉害,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还发冷。我爸赶紧过来,用我们闽南的“抓痧”法子,在我胳膊和肚子上又抓又扯,感觉舒服点了。父亲节快乐又跑到田埂上找来一种叫“乞丐碗”(闽南语)(学名积雪草)的草,让我嚼七片叶子吞下去。嘿,真神奇,过一阵子就好了!后来读中医学后才知道《中药大辞典》有记载,此法苍南山里很多上年纪的人都知道运用此法治疗夏日腹痛。

  最让我佩服的是大岗山苏厝的一位李阿婆。是我堂哥的外婆,她家祖传治痧,夏天来找她看病的人多得排长队,半夜敲门她也照样给治,还不收钱。她的法子很特别:让你含点明矾,要是尝着不涩反而发甜,就是痧;嚼颗生黄豆,要是不觉得腥反而有点甜味,也是痧。她还会看眼睛,说白眼仁下面血管变粗也是痧的迹象。她用银针放血,黑血流出来,痧毒就跟着排掉了。后来我有幸跟她学了几年,才知道痧也分轻重:轻的刮刮痧、抓抓痧就好;重的就得扎针放血,有时候还得配上草药或者艾灸。她这些手法,跟清朝那些讲痧的老医书《痧证撮要》《痧证汇要》里写的一模一样,感觉这老手艺一直没断过。

  现在的孩子和大人们很少有人知道痧是啥了。记得小时候,埔坪学校东南边有条小溪流,夏天一到,大人小孩都抢着下去游泳。我们这帮小子玩疯了,在水里泡太久,第二天准蔫儿:浑身发软,晕乎乎的(闽南话叫“晕蒙蒙”),光想睡觉,睡醒了还觉得困,好像永远睡不够,饭也吃不下,更别提写暑假作业了。这时候我爸准得骂我:“叫你游泳别泡那么久,偏不听!”骂归骂,他心疼我,转头就让我妈去路边采些草药,像辣蓼、紫苏,还有那种叫“白乞丐碗”的草,捣烂了给我擦后背和手脚。这草药汁擦拭之后全身发烫,擦过后挺舒服,到了第二天没事儿又能活蹦乱跳。

  痧这种病,在中医院校教材《温病学》里是有讲的,属于暑热,暑湿、风寒暑湿火的不正之气(秽浊之气)侵袭口鼻所引起的一种疾病。但现在中医院校教的是内服药,外治方法未曾记载,乡下会这些老办法的老人们也一个个走了。以前村里不少人都会点抓痧放痧,虽然手法可能不太熟练,但也能顶用。现在呢?年轻人学的少,加上行医有风险,会的人越来越少,逐渐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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