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野藠头

　　春晓

　　一片紫，又如云霞，朦朦胧胧，从眼前倏然展现出来，多么像一个色彩斑斓的梦！

　　在我推开窗户的那一刻，也就那么“嘀嗒”几秒的时间里，紫色云霞悄然凝聚，蜕变成了几串松散的小花骨朵儿。如此倏然而至的美轮美奂，竟使我猝不及防，以至于一阵惊诧，忘了自己是穿着单衣站在凛冽的风口。

　　我自然认得，这是野藠头。

　　我喜爱花草，搬家时买了许多花盆，试图把南面阳台打造成自己设想的缤纷世界。一开始也很勤奋，但慢慢地便没了耐心，懒于打理，于是，因得不到养分，几乎所有的花草都枯死了。空花盘扔的扔送的送，只剩几个小的置放在不为人所注意的北阳台一个角落。曾从山野中采来小花草插下，最终还是因未能及时浇水，不能成活。后来小花盆生了苔癣长成了大麻脸，感觉不美观几次想扔掉，时间一久淡忘了，也就熟视无睹了。北阳台是个风口，一年四季承受着不同节气的季风。夏日，台风来临之前，外面还没多大动静，门窗已刮得“哐锵哐锵”响；冬日，除了我是不会有第二人站这窗口吹风受虐的。万物生长需要充足的光照，植物在乡野里怎么长都不稀奇，可在这里，只有风雨侵袭，没有任何外来的生长助力，不知是何机缘，野藠头来到我的窗下，在这样的环境下兀自埋种，兀自发芽、长叶、开花，茁壮成长，生命力如此顽强。这一刻，窗外的大自然音箱循环播放着起伏跌宕的北风交响乐，纤纤藠头正随着音乐扭动修长的腰肢摇曳生姿，或轻盈曼妙，充满活力，或刚劲奔放，坚韧不拔。

　　仔细观察发现，野蕌的紫色小花朵儿依附于窗前废弃的花盘里那几根排列并不整齐的条形绿叶长梗。飘窗齐胸，我时常伫立窗前居高望远，却从未注意到眼皮底下这几株形似野葱的苍翠草叶，它可不是一朝一夕凭空冒出来的。那稀疏细长的叶子，米粒般大的小花朵儿，那么清雅、柔美、脱俗，不亚于当今备受时人“追捧”的薰衣草或紫丁香。忽然想起，这貌似不起眼的小植物有个不俗的学名，叫“藠头。”诗经《尔雅》记载四种辛辣蔬菜——葱蒜韭薤，字面上的“薤”就是藠头。而《本草纲目》记载，藠头具有通阳散结、行气导滞以及安胎等功效。民间流传着“餐前饭后食藠头，不打郎中门前过”等乡野俗语。

　　每年的端午节，家乡习俗，藠头是每家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道菜，这是祖辈留下的雷打不动的习俗，该习俗的来源出处，竟无从查考。如今农贸市场卖藠头的越来越少，端午节那天或前一天，我都要特意费功夫去山上寻找。

　　藠头本是寻常物，但每样花草各有其用，无可替代。看着眼前的野蕌头，我心里想的是，其实自然之物并无贵贱之分，若必言物有贵贱，那也只不过是人的偏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