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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有女初长成

发布时间:2024年04月03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韦陇

  每次遇见凯兄,他都会告诉我,我们是同一座老厝出来的人,我的老祖与他的老祖是亲兄弟。而我的老祖是清贡生。我们的老厝前竖着一支高高的旗杆,那是家族荣耀的标志。而我们都是生在新时代,长在旗杆下。

  嗯嗯!我说。

  你有自己的成长经历吗?他问我。

  我的成长经历吧……其实,谁没有自己的成长经历呢?我吱吱唔唔。

  真是有点难以启齿。我初中辍学,后来又跟随九叔去福建念书,无奈还是不堪造就,短短数月后,再次辍学回家。朽木不可雕也!

  我倒是更愿意谈谈九叔。九叔十八九岁就是抗美援朝的志愿军中尉,如果不是早早被错划为右派,若干年后的不断升迁,说不定我们的族谱上又要多一支“旗杆”呢。

  这我知道,凯兄说,但他是怎么被错划成右派的呢?

  我看过一篇小说,有个乡定右派缺个名额,让学校老师排队,上面的人喊口令:“向前看齐,齐步走!”有位老师先迈右腿,便被定为右派了。我说,什么原因,谁知道呢?

  凯兄笑道,哈哈,你真幽默!

  我继续说我们的九叔。九叔相貌堂堂,他的下巴长得酷似列宁同志,却被错划右派,开除了军籍。但他是个“顽固”派,“认罪”态度不好,还很强硬,于是便有了牢狱之灾。坐了三年零十个月的水牢。据说本要枪毙,这时“四人帮”倒台,九叔出狱。他说了一句:“春雷一震,体快身轻!”

  军籍无法恢复,让他教书去了。虽然我只跟了九叔几个月,且学无所成,但他留给我的印象极深。

  是吗?你快说说。凯兄好奇。

  三两句也说不清楚。比如说,依照他的严格要求,我每天背一首古诗,每两天背一篇古文,数月间便背下诗词一百多首,短文二三十篇,从此打下了一定的文学基础;再比如,有一次我做了坏事,他就跟我说,如果有人笑你穷,你可以笑他人品不好;如果有人笑你没文化,你也可以笑他人品不好;但如果你自己人品不好被人笑话,你就没有资格耻笑别人了。所以做人,首先要努力做个好人。当然,还有日常行为方面,我见九叔,走路挺胸收腹,目不斜视;即便是寒冬腊月,他的手永远不会插入衣袋里,总是双手互搓以取暖,等等。我样样都向九叔学习,青少年时代,乃至直到如今,我对九叔依然崇拜。

  这是军人风范啊!凯兄说。

  对了,你还记得小青吗?我问。

  当然记得了,她也是我们老厝出来的。

  她现在怎样呢?

  她原是某报记者出身,现在是某省的副厅级领导干部呢。

  哦,是吗?但我只记得她是小青。我说。

  小青大约小我一二岁的样子,那时她十五六岁,每年乡镇庙会搞民间活动,抬阁,一辆卡车张灯结彩,车上搭台高低二层,台上演《水漫金山》。小青演“小青”,一袭青衣一柄宝剑,俊俏的脸蛋婀娜的身姿,粉墨登场愈发光彩照人。卡车缓缓移动,一青一白朱唇轻启,宝剑漫舞,围观群众喝彩,跟着卡车走。其实没人能听清楚所唱的戏文,只看街头热闹,灯下美人。我相信,那一年一度的精彩一幕,会定格在许多当年围观者的心里。

  次年我大哥结婚,小青出现在迎亲队伍里。迎回大嫂,一众迎亲女子在我家二楼闲坐着。小青目视窗外,忽然问身边的女伴,你相信爱情吗?

  小青的眼睛特别清亮,但我觉得,这时她的目光可能有些迷茫,因为她已经在初恋中了。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不相信爱情呢?

  话题收回,又说到老厝里走出的那些人,九叔的儿子现在是温州某高校的副教授,益兄是名企业家,还有谁是人民教师,谁是银行职员,谁现在经营着一家酒店,还是那个谁谁的女婿,竟然当上了某省的纪委副书记……然后我们又说到了老厝前那支高高耸立的旗杆。凯兄认为,旗杆是封建社会的东西,现在老厝也旧了,空了,荒芜了,也只剩大门前这支危然耸立的旗杆了,说起来意义也不大。再说了,祖上的荣耀,于我们个人而言,又能说明或证明什么呢?

  我完全赞同。是啊!每个人心里会有不一样的“旗杆”,在我心里,九叔的榜样就是无形的“旗杆”,虽经岁月沧桑,九叔的形象屹然不倒。而小青则是另一道独特的风景,黄家有女初长成,青少年的记忆时不时如烟花绽放,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其实她的名字不叫小青。凯兄说。

  凯兄是个“寻根”的人,说起家族,而尤其是老厝里走出的人,总是如数家珍。既然他说小青不叫小青,那就一定不叫小青。但我觉得,无论她叫小青或者叫“少晶”什么的,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是那个风景独好、水漫金山的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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