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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一束花,去见一个旧友

发布时间:2024年02月28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陈德清

  琦君散文里写了很多旧物和旧人。金手镯、金盒子、玳瑁发夹……一件件旧物,一幕幕往事。而她笔下的旧人则让如烟岁月变得具体可感,又捉摸不定。撩开那淡淡的哀愁,很多日常生活场景如花园,绽现轻盈的诗意。

  抗战胜利后,琦君回到杭州,去拜会夏承焘老师。“我们穿过松林幽径,走向孤山放鹤亭,那时正是骤雨初霁的仲夏傍晚,湖水湖风,凉送襟袖。”他们师生二人亭中静坐,看风荷亭亭。于心旷神怡中,批阅短文。那日,夏先生在琦君短文的封面题下“留予他年说梦痕”。

  “湖堤散步的情景,一晃眼已经十多年前的事了。”可是琦君笔下的记忆依然是那样清晰。我不禁想起十多年前与大学班主任王老师的会面。那时我们漫步苏堤。她爱人走在我们边上。我们仨一路漫步一路闲聊。这是我在杭州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从夏日的傍晚走到夜色深然。老师聊起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以及和她爱人相识相处相知的过往故事。苏堤上,行人往来,但我们仨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晚风和畅,草木清芬。我们走过一座又一座桥,夜色蘸了旧事,更显幽深,而西湖的水柔美得如同清澈的青春。那一晚的时间过得好快,好多好多话还未讲完,就到了我们分别之时。

  那几年,历经毕业之后、涉世之初的艰难与颠簸,我的心还处在沉沉浮浮之间,对于未来仍是茫然。老师很幸庆我与她成为同行。对于我以及我的工作,她总是给予肯定与鼓励。我们亦师亦友,常常有聊不完的话题。当年毕业纪念册上,她给我的留言就是:“希望我们成为同行。”她知道我一心想要教书,便写下这句朴素又殷切的希望。而最后她一语中的,经过毕业后的辗转,我成为全班唯一一个从教的。我总觉得是老师的一句祝福,像一道神谕,冥冥之中,为我人生布下一道光。一直以来,她都很关心我的工作与生活,我甚是感激。

  毕业后第一次去看望王老师,从火车站出来,匆忙打到计程车。坐在车里,才发现遇上交通高峰期,而火车站与老师家相距甚远。但我还是吩咐司机一定要帮我找到鲜花店,我要买一束花送给老师。对于遇见过的旧人,心底总有怀念与感激。正如琦君在文中所言:“那些事,在我心中也一直是非常凌乱。”即使内心凌乱,但依然想去见一个旧人。待我抵达王老师家,王老师早已烧好菜,坐在餐桌前等待已久。一盆丰盛的水煮鱼,还冒着腾腾雾气。坐在老师面前的我一下子像变回当年教室里的大学生,望着她爽朗而亲切的笑容,一瞬间,长途的疲劳烟消云散。言笑晏晏间,一路走来的坎坷与艰险仿佛都被抚平了。

  那日载着我去老师家的计程车司机对我说:“你现在一定混得很好,所以大老远来看望老师,这是‘衣锦还乡’了。”我回答司机:“为什么只有混得很好了才能拜访老师?我现在也没有混得很好,但是我就是想带一束花去看看老师。”那一年,我只是一名代课老师,工作不稳定,前途很迷茫。

  琦君回杭州与夏承焘先生重逢的那个黄昏,他们还买了一掬水红菱,慢慢儿剥着,在暮霭中归去。一掬红菱,香甜了苍茫的暮色;而我捧一束花,只为明亮旧日的记忆。

  “松间数语风吹去,明日寻来尽是诗。”这是夏先生的诗句。对于当下生活的点点滴滴,对于被风吹去的往昔,需要怀揣着怎样的深情,待到明日回望,方可发现一切皆是诗。很多年之后,这两句诗我才读懂一二。琦君一生尝尽了生离死别之苦,却依然能以温存之心,体味生涯中的一花一木所给予的一喜一悲。这些都离不开夏先生的诲谕,离不开路过的旧人给予她的影响。我很庆幸自己处在人生最低谷时,并未作茧自缚,而是暂搁悲伤,去见了王老师,以至于如今我们并未在茫茫人海中失散。

  阅遍沧桑心事重,犹记人生曼妙时。奔忙的俗世生活里,选择一个午后读一本书,是为了在那些旧文里寻觅那些快要被岁月烟尘覆盖的往事,打捞起曾经鲜艳的记忆,重温昔日曼妙的瞬间。

  “留予他年说梦痕,一草一木耐温存。”放下思虑与杂念,怀揣温存,去见一个旧友吧。在旧日残梦里,触摸记忆的刻痕,映照自己那颗如带露鲜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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