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败笔

　　林洪海

　　丹桂飘香，柚子橙黄，秋天本是多姿多彩的季节。而这个秋天，居然出现败笔，不该落的叶子，竟过早地凋零。

　　盖兄(化名)是一位数学老师，跟我搭过班，如今，他协助教务处工作。有一天，我跟他说，我班里有几个学生转走了，如果有学生插进来，请排在我班。几天后，他果然打来电话，说一个叫桂的女生，安排在我班，我被感动得语无伦次。

　　他管理全校的空调遥控，在去年冬天最冷的日子里，他来我的办公室，问我要不要遥控。我想，我家里都没开空调，如果冷，就多穿一件衣服。于是，我跟他说：“我不要遥控，你给别人吧。”他不经意间的一个关心，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了我好久好久。

　　他爱好摄影和钓鱼。几年前，本校老师去湖州旅游。有个黄昏，我们在太湖边散步。他在那个桃核形的高楼前，不停地拍照。我们几个人走了，他仍在那里拍。既拍与众不同的风景，又拍难得的好心情。

　　他喜欢钓鱼。聊起钓鱼，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哪个池塘鱼多，哪个池塘鱼少，他都知道。他说，江南垟的河，基本上有钓过。有些地方，的确有鱼。你去钓一次，别人知道后，马上尾随。这没关系，就怕有些人居心叵测，神不知鬼不觉，偷偷用药水去毒。这样，鱼子鱼孙都没了。

　　有个星期天，去塘沽边钓鱼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那个小池鱼可真多，钩一放下去，鱼就吃。我们钓了好多，基本上把它放生，因为太小。我们只收获一份闲情，一份体验，一份乐趣。

　　他还喜欢旅游，学校里有组织的，他都去。这个暑假，我们去霞浦旅游。在有个码头休息时，他跟大家聊天，说某某同学的老公走了，才50多岁。还说，某某同学醉酒，从楼上摔下来，又走了，也是这个年龄。

　　50来岁正值人生之秋，他们经过年轻时的乘风破浪，现在，正想徐徐泊进波光粼粼的港湾。若中途搁浅，太可惜了！聊这些话题的时候，略显伤感，不免感到人生苦短。

　　在疗养的那几天，他跟同事们一起爬山、漂流。漂了一个下午，他也没有说累。在急流和坡度面前，他跟同事们一样，尽情享受紧张而又刺激的过程。

　　晚上就餐时，他说自己酒量不高，大约喝了半瓶啤酒。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有的老师说，盖兄你得买房子了，现在房价不高，你得买一套让孩子结婚用。也可以用房票，在规定的时间里房票若脱手了，比现金还好呢。他默默地倾听，还作深入的了解，或许，他心里正盘算着未来的规划。

　　第二天，我们就返校上课了。也许是两天后吧，有同事说，疗养前，盖兄去医院体检，现在，医生打电话给校长，说他是XX晚期。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七月十几日。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有人说，他肯定睡不着了；也有人说，今年这个年他过不去了。

　　此后，就没有看到他。有人说他去温州看医生，而后转入上海。也有人说他回来了，现在住本地医院。据说，在上海时，他进行大力度地化疗，人都瘦一圈了。

　　当时，同事们默默地为他祈祷，祝他幸福安康，能出现奇迹，让好人一生平安。

　　老师们把他的病，与同事吴某的病，做了比较。吴某是脑有问题，做了手术以后，命是保住了，只是不会走路，生活不能自理。至少，吴某可以晒太阳，还可以谈梦想。好几年过去了，吴某仍在不断地恢复中。但愿盖兄能挺住，跟吴某差不多也行。

　　同事们的祝福，并没有挽回他的希望。在烈日灼人的九月中旬，一个不幸的消息，像一枚炸弹，在校园爆炸。顿时，桂树无香，落叶阑珊。

　　现实生活中，这种“分母为0”，是很悲哀的事情，意味着前功尽弃。它是一记警钟，不管日出东方，还是日薄西山，都要努力争取，跟岁月赛跑，不能麻痹大意，亡羊补牢。

　　有人说，秋天是一种美丽和希望。也有人说，秋天是寂寥和凄凉的。秋天这个季节，我们更懂得了生命的真谛和责任。

　　谁不想见证，田里稻穗飞扬，枝头果实累累，园中鲜花盛开。无奈，天不遂人愿，人能耐天何，只能在败笔中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