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南风景 矾山行

　　李虹

　　苍南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去过很多次，这个印象始终未变。苍南，在温州的最南端，在历史上，归属于平阳，有很多人说，苍南，没有特别之处。论山水，它没有永嘉的楠溪江，论人文，没有文成的刘伯温，论遗产，没有泰顺的古廊桥，论经济，也远远不及乐清的GDP，论海鲜和沙滩，人们首选的是海岛洞头。但是，我总觉得苍南自有它的奇特之处。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偏远县城，它怎么会是好几趟动车的始发和终点站？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它怎么会把一个农民城“龙港”打造成全国唯一的别具一格的“县级市”？而它，依然只是一个“县”，并不发达，人却不少。在我的眼中，总觉得苍南是特别的，可又说不清它“特别”在哪里，这种感觉，让我对苍南有一份别样的情愫。

　　有温州的朋友说，旅游，一般不太会选择去苍南，因为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原来如此！难怪，我这么多次因工作来过苍南，好像记忆中也没有深度地了解过它，似乎，也没有朋友特意向我推荐过苍南的风土人情。印象深的就是它和福建交界，有一些人和景与闽南相通，与温州隶属的其他县不太一样吧。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我和苍南应该有一段情未了，我就一直想着也许有可能深度走一下呢。

　　这次，正圆了我的这个想法。真正的苍南朋友带我游览了矾山，让我对苍南有了崭新的认识。我觉得这才是我很想来的地方，只有懂的人才会明白这里是滋养心灵的地方，如果来了，就能发现这是个有很多宝藏的地方。苍南，是一个非常值得来的地方。以矾山看苍南，就知道，苍南，是一座有个性的城市，似乎不富不贵，但却是又富又贵，因为它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仅仅是矾山和渔寮，仅仅是它的海鲜和沙滩，就可以秒杀很多网红景点。而它的低调和内敛，也只有懂它的人才能读懂。矾山之行，让我品味到了别样的苍南，也续上了与这座城市的美丽之缘。

　　矾山，有矿。这里曾是“世界矾都”，苍南矾山镇的明矾矿石储量约占世界的60%，中国的80%。这座小镇自明朝开始开矿，已经有600多年的历史了，在《天工开物》上有记载的明矾炼制古老工艺即来源于此，矾山矿业是中国民族工业的一个范式。这座小镇在因矾而来的脚步里有着自己不朽的传奇，现在依然残留的锻造炉、雪花窑，古老的石头屋和生锈的铁轨，似乎都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辉煌，时空中似乎还回荡着矿工粗粝豪迈的声音，走在其中，给人一种穿越年代的时空错觉。可以想见，这里的文化、这里的生活、这里的繁华、这里的热闹，是多么地让人自豪。而今，俱往矣，站在这里，回望，会有一种“逝者如斯夫”的紧迫感。潮起潮落，盛极必衰，也许就是历史的常态。矾山的采矿史，也是一部百科全书。

　　矾山，有景。在矾山，我最喜欢的景区是福德湾，这是隐藏于山中的一座古村落，很有韵味。是一座历史上因矾而生、因矾而盛、因矾而衰的村庄，好在现在已经被国务院列入世界保护遗产，应该能很庆幸地留下来，不会被随意改造了。这些石头垒起来的房子，这个依山而建的自然村落，会给人一种繁忙之后瞬间安静的烟火味道，来了一次，可能就欲罢不能，在这里，你烦躁的内心会变得很舒坦。这些建筑和台湾九份等地的风格很相似，也在诉说着两岸文化的同根同源。只可惜，我没有去看奇石博物馆和矿石博物馆，网上说里面还是有一些宝物值得欣赏的。我想，下次一定要去看看。

　　矾山，有食。苍南的海鲜很鲜很好吃，感觉这份鲜可以一直从嘴里进入胃里，余音绕梁，久久回味。最有意思的是，此次旅游品味海鲜时，我被龙虾里配色的那几根芹菜惊讶到了。那是被我无意中放进嘴里咀嚼的，因为前面的饕餮盛宴，已经吃得饱饱的了，闲谈之时我随意地挑了一根芹菜打打牙祭，未料到，仿佛瞬间被“鲜”掉了眉毛。这让我联想到了《红楼梦》里刘姥姥吃的茄子，凤姐说经过精细的加工，“这不是简单的茄子味”，我想我吃的几根芹菜也“非芹菜”了，海的滋味！矾山肉燕馄饨也是值得推荐的一道名小吃。肉燕的奇妙在于它的燕皮，薄薄的，透明的，劲道十足，经千锤百炼才成，其制作工艺已经列入温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尝过，才知味道有多爽有多美，似乎别的馄饨就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矾山，有情。此次苍南行，酷暑天收获满满，最主要的是因为有贵人关照，因了他们的厚待，二十多年的情谊依然在这一刻让我感动万分。还记得几年前，我很郁闷，心情糟糕至极，也是夏天将至的酷热天，我来到了苍南，他们陪我在矾山，用那口蒸锅里的海鲜和五谷杂粮，还有浓浓的鸡汤，治愈了我的心病。我们在一起，只是淡淡地吃饭聊天，他们听我絮絮叨叨地讲着，没有说太多，偶尔会接几句话头。喝完酒，吃完饭，我居然发现，在“海之边，山之上，太阳不再炽热灼人，心情突然变得轻松了很多……”那一刻，我知道，食物和友谊最抚慰人心。从此，我就念念不忘这座城，念念不忘这份情，也因了这些人，爱上这座城，更想了解它的过去和今天。来此，我才知道，苍南矾山人，因了过去的大阅历、大丰富、大成就、大起伏，自带一份淡定和沉稳，面对生活的困境自有从容解决的办法。这样的情谊，让我很是感恩。

　　在浙江沿海的最南端，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叫苍南，那里“居然还有一段海岸线，可以让你看到一望无际的太平洋”。这是苍南的朋友自豪地告诉我的。旅游，有时会让你发现，一座城市，其实和一些人是一样的，初一看，不是特别惊艳，但是深度相交，你会愈发地喜欢和他(她)相处，那是因为这个人有一些内在的东西总在吸引着你，这也许就是他的文化和内涵。

　　一座有历史积淀的城市亦是如此。最好不要轻易去任性改造它、破坏它，我们只需要轻轻地擦拭，让它内在的光芒一点点地露出来，它会把属于自己的故事悠悠地“讲”给你听，在聆听的过程中，你会自然地打通很多情感，也会有很多惊喜。这就是传承，也是旅行的意义。苍南之旅，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