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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陈家擂

发布时间:2023年12月11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沈德磅

  念由心生,随心而动。看着关于矾藻线全线贯通的喜讯霸屏朋友圈,我也特意赶趟走一走矾藻线。

  从南宋绕道走昌禅,驱车直奔矾藻线中岙口。一路走,一路看,看着一座座大山猛然间打开一个豁口,一个个隧道串联起陈家擂、大心垟、小心垟。头顶的天空是那么富有,流云都是金色;山峦是那么慷慨,不仅把天边带进藏青色,更是用金黄点缀花色林间,山秋一幅幅耀眼金属色画面冲击到眼帘前,醉入心田,心底暗藏的一部老电影也被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我很小的时候跟着爷爷生活,听他说起过陈家擂、大心垟、小心垟,那时候的我还不能把爷爷拗口的闽南话地名跟汉字一一对应,爷爷不识字,更说不来普通话,我无从问起去探个究竟。我很好奇,它们是不是跟语文书里的大兴安岭、神农架有些像,所以就在幼小的认知里天马行空地把它们当成了大兴岭、小兴岭和陈家队。与陈家擂远亲的这层关系随着爷爷的离去而剥离,之后关于陈家擂等山野的乡村轶事就鲜少有人再提及,而我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逐渐丢失了对山野的好奇之心,我在“大兴岭”“小兴岭”和“陈家队”的谜面上浮沉了好多年,一直到今天,谜底才被一个个普通而又耀眼的指示路牌给揭开。

  记得爷爷说过这些个地方离我们很远很远,它们比我们的山还更山,有一个远亲就住在陈家擂,可小孩子是很难走到这个地方去做客的。爷爷是一个辛勤的老农民,他借农闲之时奔走山村贩卖菜籽,我很钦佩爷爷,他去过好多山间村落,又带回来好多奇闻逸事在门口地坪上述说与我。我觉得爷爷很神奇,我甚至在好长一段时期里,都以像爷爷一样走山卖菜籽为自己的远大理想与抱负。

  和爷爷一起包菜籽的情景我记忆犹新。爷爷用松树皮一样粗糙的大手把一小撮又黑又细的菜籽如药片儿般包起,方片纸被捏成一个个小纸包,鼓鼓的肚子、弯弯的边角,看起来有点像过年吃的饺子,爷爷再让我在小包片面上写下“1”“2”或“3”,三个简单的数字对应山村最常见的白菜、包菜和小白菜,偶尔也贩卖猫头鹰菜等品种,我就写下很少出现的“4”字。板凳桌前,煤油灯下,爷孙二人包菜籽的身影投影在木板隔墙上,而今老房已塌了近半,隔墙上的投影也早已随着煤油灯的遗弃而消失不见,可爷爷的慈祥模样一直留影在我心间。

  当然,贩卖的多了,也出过“兜售假货”被菜农笑骂投诉的事儿,而事情的“败露”与“造假”讯号的传回总是受到绵延大山的阻隔而延后数月,甚至数年。开春后,原本指望播种在菜地里的“白菜籽”长成收割后腌一缸辣白菜,却久久不见发芽,一日三盼苦苦等,惊喜间盼来苗后,长势可人时却成了矮半茬的嫩绿小白菜,菜农“叫苦连天”的哀怨声总是埋没在重峦叠嶂里,陈家擂刮起的风的信使终究是很难飘落在古楼山的田野里,农忙时节的爷爷,此时也正在地里冒着烟地干农活,他可闲不出双腿跑山兜售他的菜籽哩。不过辛勤的农民最不缺的就是诚信,爷爷总能赶在下一个农闲时再次踏上陈家擂,他可不知他这次是来同陈氏兄弟打擂的。

  剑拔弩张的气焰在溪水潺潺中逐渐消逝,“张冠李戴”的真情告白让两位老农人在漫漫田埂上握手言和,登门的诚挚歉意同一杯杯温了糖的老黄酒一样沁人心脾,两位老人把酒言欢的粗犷笑声在陈家山坳里回荡。

  回家后的爷爷,嗔怪我“张冠李戴”的粗心大意着实不应该,佯装抓起扫把头打人的样子,我向来不怕,我知道他一直惯着我,舍不得。我嬉笑辩解着:“爷爷,您不想想,老师报听写的时候喊1、2、3,我对应着写下1、2、3,这我有经验呀,语文更复杂的四六句我都听写过,这么简单的数字,我怎么还能写错呢?您孙儿也不傻,是不是您老人家报错啦……”

  爷爷那一辈人是怎么也料想不到,当前的一条条山间隧道、天堑大桥如巨龙一般,把这些遥远的山村像冰糖葫芦儿串在一起,不仅通车了,从矾山的深加坑到昌禅的陈家擂,现在仅仅几分钟的车程就能顶上过去费力多天的脚程,放在以前,有谁敢想呢。

  岁月更替、时光轮回,便利的交通拉近了山与山的距离,小孩儿去陈家擂作客已写进了现实,可遗憾的是,陈家擂的远亲却随着爷爷的离去而变得不那么亲,到我们这一辈儿相互间早已断了来往、互不通信。

  我慕名已久的“陈家队”,噢,陈家擂,它也如同电杆上的村名标识一样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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