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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水珠

发布时间:2023年10月10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张耀辉

  终于真正跨在四十的门槛。往事钩沉,生命中已经承受的各种轻轻重重涌满身心如繁星点点,在庸碌的平凡生活之余过滤家居场景,保持柴米油盐的温馨日常,保持对汉语词汇的恒常的热情和敏感,我认为那是很有档次的体面事。一个成年人还保持童心并且以此生活和思索,才会印证某句地球人都知道的广告语:由里而外的美丽。

  不惑之年,反思和检阅自己的大马路一样粗糙而平坦的人生,不失为一次痛快淋漓的精神之旅。细想起来,自己原本是骨子深处很传统的俗人。我天生激动,曾用白纸黑字的文章把自己说成“前世如马”,但我在大取大舍的一些人生岔口,往往会选择一条安全的小径。虽然到现在我还能想出一些理由搪塞或解释当初的放弃和妥协,但安分,无为和害怕已是铁打的事实。我是父母的作品,遗传他们的诚实也遗传了胆小。记得90年代初,《温州日报》改版增刊时,大张旗鼓地很阳光招聘一些编辑和记者,我在上了分数时就因为户口和房子而临阵不前。在2000年晋升为中学高级教师时杭州的一所完全中学对我敞亮了大灯,我却再三考虑孩子和家属而放弃一桩美好的上调机会,再早一些时候,青春恋爱时节火热地喜欢上一个倩丽的窗外女孩,也曾为她哭过醉过写诗写散文过,在冷酷的现实面前,清醒着告别“一片云彩”……

  我本质上是很东方的。我大学所学和我现在养家糊口的英语专业对我做人做事没有改天换地的影响,只有些许的无关痛痒的改良。尤其是到了40岁这道门槛,我的怀旧情绪越发灿烂。我出门不多,对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缺乏天然的好感,总觉得人在它们面前很小退缩着。他们要么雷同得像集体复制或克隆;要么太突兀凶猛,像过于腥活的海鲜。我很倾情于留住岁月和历史的老房子旧街道。每每看到那些因为古老而熟悉而亲近的物象,便有一种温暖,零距离的好感,就会有对人和世界,大地和星空产生敬畏的感情。因此,每回到矾山,我总要兑点时间去新华街光明巷的业已不属于我的老房子那边看看唯一健在的旧物,一株生长60多年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老树。“它还在哪里!”。或者,我很想再到福建福鼎前岐西蔗的那个古朴乡村,那是我母亲的娘家,前面的成片甘蔗林响着我童年的嬉戏的回音。旁边的大榆树上我东爬西攀的乐、摔倒时的疼,红白喜事时小孩子的闹,小溪旁山涧上打水漂的爽,都以温度烫人的方式给行路的流年岁月取暖。“它还在那里!”。我顽强地想念二块多钱就能上好一个学期,不用找熟人就能看病就能办事的岁月,想念普通人家30元工资养一家老小八口,周末时或积肥挑担支农,或野窜到部队营房处嬉耍,或陪着母亲到古溪洗衣的时光。“它还在那里!”仿佛是我与岁月的一种接头暗号,衔接了我悠远的古典往事和散漫的现代缤纷,衔接了中年门槛前前后后的事务人情和行走岁月时的苦难欢歌。

  喧腾的E时代衡量男人成功常常以权势、金钱为唯一标准。在这烟尘弥漫的人世江湖,干净和健康应是男人的高贵的品质,因为它稀缺。我常由此而欣慰,我没有口臭,不烟不酒,没有痔疮,没有前列腺,没有“三高”,不会失眠,没有灯红酒绿的艳遇,也没有大起大落的传奇。我看上去像体育老师,乡气粗朴,常常理着彻底豁出去的半个光头,具有卡通人物的灵气、聪敏,给人青春永驻的错觉。

  但这似乎是错觉。作为教书匠,我对人对事对物早就没有青春期时那种咄咄逼人的侵略性了。如果说年轻时在扎乱的长头发掩护下,挥斥方遒书生意气让我成为某些人的假想敌;那现在大头大脸,八面见光的耳垂和微笑表明在巨大的生活和时间面前,中年已没有野性、躁动。我们敞开双手,放弃武器才更安全。

  记得最初上网的时候,叫“激情过客”和“风流船长”,真有点想在虚拟世界潇洒活一回的念头。折腾几番下来才感到人生非游戏,过客当不得,中年玩不起,激情也不再。我前些天用真名字真材料真地址真想法建了一个自己的智客,“雪浪花”,别称“我心飞翔”。是啊“我心飞翔”。上有老,下有少的中年啊!哪怕尘世拖累了你的翅膀,心也依旧可以在玉色烟霭的空中翔舞如飞。

  我知道,人是不能拽着自己的头发上天。现实中的许多人事都需要料理就往往显得中年的无奈。想到自己在小小的县城ABCD,爱人却在遥远他乡劳累东西,便顿觉自己的无为。据说,成全一个小小的工作调动需要全副身心的投入,媚态、谦卑甚至下作,我不由得战栗。心如果枯成咸鱼、腊肉,怎能指望人这株大树潇洒临风?

  还是让一切如温婉的流水吧。我把中年的汗水、泪水、苦水酝酿打磨,以心为皿,熬成晶莹的水珠。倘如此,生命不就灿烂圆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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