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故事

　　蔚蓝

　　老陈退休后没事干，跑起了滴滴。家里九十四岁的老母亲依旧头脑清醒、耳聪目明，每到下午三四点就念叨：我崽咋还没回来？老陈为免母挂念，通常下午五六点就收工。回到家，老母已经躺床上准备睡觉。老陈大脚步踏进门，先去抚一下老母头额，老母说：回来这么晚，赶紧去吃饭。老陈说：好。老陈进了厨房，把饭菜端到饭厅，喝汤时拿汤匙在碗沿用力划拉几下，米饭扒拉到嘴里，发出咀嚼声响，一顿操作后，不下十秒钟，隔着帘子的里间就传来老母亲轻微鼾声。而后，老陈细嚼慢咽吃饭，轻手轻脚洗碗。

　　老杜独居在家，儿子前些天回家探望他，给他留了几百块钱。次日，老杜不小心把钱弄丢了，屋前屋后屋里屋外找了几圈，没找到，失魂落魄呆立在门口老半天。对门的张婶探听到了，和隔壁几个人商量：老杜丢钱了，身体不好还省吃俭用的，这不得伤心坏了，咱们凑些给他吧。大家响应，八十五岁的林阿婆也出了60元，大伙凑了几百块，由老陈拿给老杜：杜哥，你不小心把钱丢在屋前洗衣机边夹缝里了，我给你找到了。老杜心里石头落了地，一个劲地感谢老陈。

　　英莲是汉中人，十九岁跟了阿邦，生育一子。头几年，阿邦和英莲带着孩子在外打工，存了钱，在老家建了房子，一家和美。没过几年，阿邦嫌弃英莲木讷无趣，把她当出气筒，总是找茬打骂英莲。在外和一个性格活泼外向的四川女子相好了，原先阿邦还碍着长辈面子，后来就明目张胆地把女友带到新房居住。远嫁的英莲没有娘家亲友撑腰，她也不懂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利，只得独自外出谋生。孩子跟了祖父祖母，英莲一年回来几次看娃，住公婆旧屋。孩子上了小学初中，逐渐怨恨母亲不照顾他，英莲回去看他也不理会，甚至把英莲买的零食、衣服丢到门外。英莲落泪无声。慢慢地，英莲回乡看孩子，只能住在小旅馆，远远地躲藏着，探头偷偷看看孩子的身影，买的东西托人拿给公婆，以老人家所买名义转交给孩子。孩子去外地读大学了，英莲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李平时花钱很随意，网购各种物品，他母亲常念叨他乱买东西。年初，他母亲身体不好，上医院动了一次大手术，后续又复查随访。那段时间以后小李网购次数少了。有次，小李无意念叨：快没钱用了，会钱还得等几天才能收。他母亲问：是不是上医院花了很多钱？小李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口，回道：是隔壁王哥叫我一起投资做茶叶收购生意，茶叶行情好，我在准备筹资呢。过几天，原本婉拒王哥的小李就去找了王哥，说：今年我先投一点吧，明年视行情再多投些。并约王哥晚上趁他母亲在家时，送合同给他签。此后，小李又恢复了网购频率，只是没买电子产品设备，只买纸巾、牙膏等便宜的生活必需品。不久，他母亲又念叨小李乱买东西了……

　　阿桂公洗澡时滑了一跤，瘫在床上两个多月，走了。伺候老伴两个多月的阿桂婆，顿时感到六神无主。他们的亲生儿子国栋外出打工几年无音无信，只能靠亲房后辈和村干部走出来帮忙料理阿桂后事。大家在商议由谁负责捧骨灰盒和遗像时，争论不休。族里阿会公抽了几口水烟，慢悠悠地说：阿桂成亲好几年没生养，从隔壁省抱养了一个阿梁。后来生了阿栋，就不稀罕阿梁，时常大喊大骂阿梁，他忍受不了就回到亲爹娘家了。阿梁在桂家也有十来年吧，这趟不知道他肯不肯出来送他这个阿爹最后一程。阿会公这么一说，大家都安静下来，大家商议由族里和阿梁同辈份的发小上门去联系阿梁，看看能否请他来当葬礼仪式的关键人。隔天，阿梁带着十七八岁的儿子来了，阿梁捧盒他儿子端遗像，热热闹闹地把阿桂送上山。事后，阿梁的忠厚孝道成了村里人的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