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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

发布时间:2023年04月24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颜怡选

  多年以前,我手提工具箱,带着一把剪刀,外出闯荡。在不同时期不同地点,遇到了一些性格迥异的人,他们在某一个时期我与其交织,并留下点滴记忆。美发从业人员流动性很大,时常走马观花式地出现,之后又匆匆离去,各奔前程。

  大师,是我的同事,就是在那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大师的形象是让人一眼见了就记忆犹新的那种。大师头顶的头发剪成标准的寸头,后脑勺留着一根长长的辫子,不禁让人联想到清朝那种尴尬发型。大师在色彩方面比较酷爱黑色,很大儿科,主要体现在大师的穿着上:其上身为黑色紧身背心,据大师说背心能够完美地展现其迷人的上肢肌肉;下身为黑色紧身牛仔裤,能够生动地勾勒出其独有的青蛙腿型。

  大师对自己的造型甚是满意,从我认识他到分开的那整个夏天里,他就只这一装束。鉴于此,大师对自己的满意程度,可见一斑。我和大师朝夕相处产生了审美疲劳,以至于一看到大师就幻想到非洲鸵鸟。我曾一度怀疑这厮是不是有两件或者更多同样的衣服,要不然,怎么就天天穿同一套衣服不换呢?

  我常常皮笑肉不笑地对大师说:“大师啊,你也来点新意,换换别的造型。”

  然大师的信念,坚定地用炮来轰也轰不动!且大师还时常在同事们面前说我的品位低级。

  大师的造型在外人看来是个典型的理发大师,然遗憾的是,大师的功夫并不是展现在剪头发上,而是体现在洗头上。大师剪头发有野猪拱地的风范,还好上天对大师是公平的,赐予大师洗头的本领,以弥补他在剪头发方面的不足。

  据被大师洗过头的顾客回忆:给大师洗头是种享受,他的手指力度均匀,在头部来回拖动,顿觉全身酥麻,仿佛置身云端,让人欲罢不能。

  值得一提的是,大师还有一项绝技——头部按摩。具体操作方法如下:大师先将顾客的头发干净,将其带到按摩椅上,扎起马步站于顾客后方,手指展开形成掌状,摁于顾客头部两侧,尽情施展手抖脸抖腿抖顾客头抖的绝技,将“哆嗦神功”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叹为观止。

  每每看到大师施展此项绝技时,我便会笑话大师:“大师,您老又在拍皮球了。”

  某日,店铺公休。大师突然兴致大发,硬是拉着我去逛古玩市场。我本想趁休假之机在寝室里睡觉,但最终,我还是屈服在大师强壮而有力的肌肉之下。

  那天,大师依旧是一身鸵鸟装束,在我前面迈着外八字大步,游走于各个古玩摊位之间。突然,大师停下脚步,立在一座巨大的雕像面前呆若木鸡,口里还念念有词,双眼还时不时地端详自己拳头般大小的肱二头肌。

  大师的这一反常举动令我大为吃惊,忙上前探个究竟。我顺着大师脸的方向朝前看去,只见一座手提青龙偃月刀的关羽雕像赫然立于前方,其气宇轩昂,惊为天人。

  俩人在关二爷的雕像前伫立。沉默。“你说,搞一把这刀要多少银子?”大师率先打破沉默。

  “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你不眠不休洗几十年头发,就可以实现梦想了。”我帮大师估算了一下。

  大师又是沉默。

  从古玩市场回来后,大师好似变了个人,干活特卖力,恨不得全店洗头的活都由其承包。同事们怨声载道,但迫于大师的淫威,个个敢怒不敢言。

  某日下班后,我回宿舍休息,刚一进门,大师从房间里窜出来,将我劫持到厕所里。我心中一惊,以为遇上劫匪,暗忖今日恐小命不保。进厕所时,我抬头一看,竟发现劫匪乃大师也。

  我大声怒斥:“大师你吓死我了,搞恶作剧。”

  大师连连自责:“兄弟,冒犯了,今日请你到此,是想要给你看一件宝贝。”说时,大师笑眯眯地从厕所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拿出一把刀来。

  “你看这家伙怎么样?这是我花了一个月俸禄搞来的。”大师得意地在我面前摆弄着他的爱刀。

  我大为不解:“大师,你不是说要搞把什么青龙偃月刀的吗,怎么现在.......”

  “我实在是手痒得不行,所以……”大师打断我的话。话音未落,便拿着刀操练起来。

  我怕大师学艺不精,唯恐伤及无辜,赶紧溜之大吉。

  翌日清晨,刷牙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大师手上有处被刀划破的伤痕。大师对此解释道:“昨晚我在练一招高难度的招数时,不小心蹭破了点皮,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我暗自庆幸昨晚跑得快,不然今天受伤的恐是自己了。

  自大师有了那把刀之后,我就很少和大师单独在一起了,特别是大师拿刀操练的时候,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伤害。

  此后,每日下班,大师都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厕所,在里面操练刀法,风雨无阻。

  大师某次因与同事发生冲突,继而有了肢体接触,惨遭老板开除。大师离开时,哭得像个孩子,我向大师阐述“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道理来安抚他。大师被我点化后,连连点头。

  我到路边的一个小吃馆为大师践行。在喝什么酒方面我和大师产生了分歧。我提议说喝啤酒,而大师执意要喝二锅头,并点了两瓶。我怕大师心情不佳,借酒消愁,连忙劝阻。结果未遂。

  大师向我重温了其当年的英雄事迹:“我喝酒就像喝水,想当初我一个人喝五个人都没事!”

  结果,大师在干掉那两瓶被他称作是连水都不如的二锅头之后,倒在桌上不省人事。我背着烂醉如泥的大师到处寻觅厕所和旅馆。几经周折,大师终于躺在了旅馆的床上。

  酒醉的大师始终拉着我的手不放开,并执意要给我唱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那晚,大师在自己野狼般的歌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师的离开,我怅然若失,也因今后再也见不到其鸵鸟造型而伤感。

  大师离开后的第二年,我也离开了那家理发店,去了另一个城市寻找我的梦想和心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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