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碎碎念

　　林黎明

　　平时经常看到耀辉兄在朋友圈晒徒步俱乐部的活动。我心向往之而不敢至，心之向往系因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行走山水间的潇逸豪放，不敢是因为缺乏跳脱出舒适区的勇气，对自己的行走能力也缺少自信。我想，也许我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开启行走的时间节点。我对耀辉兄说，将来有机会，你当我的“介绍人”，帮我引进“志在行”徒步俱乐部。他爽快答应。

　　退休后不久，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我突然想起我心向往之的徒步活动。没想到，两天后就收到耀辉兄发来的微信通知，俱乐部将于2月25日组织福鼎牙城后山村-枣岭村-杨家溪这条路线活动。所谓心想事成大约便是如此。遗憾的是，作为介绍人的耀辉兄，因为周六有事不能带我同行，他只能生生地将我抛给我很陌生的组织，他说，如果你怕孤单，你可以拉朋友同行。于是，我约了施姐，施姐约了Rose。施姐说她对自己能不能走完“长征”路，没有信心，跟我这个徒步小白在一起没有安全感，有跑步健将rose在，就不怕了。所以，我们三人抱团。徒步前一个晚上，我睡得有点不踏实，凌晨三点多就醒了。之后迷迷糊糊，似睡非睡。这份莫名的兴奋，颇有小学时春游前夜的感觉。

　　俱乐部按活动约定时间地点集合，我竟然提早近半个小时到了“茶上茶”集合点。已有七八个队友比我更早到达集合点。他们不管是乍一看还是细细看，与一般人有明显的辨识度，脸上的精气神非同常人，人也显得特别干练利索。他们都有好身材，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中年男人没有标志性的中部崛起。我想，与陌生人初见时，一个人的身材是最好的名片。良好的身材隐藏着一个人的自律。他们一身专业行头，登山杖、防晒帽、冲锋衣、户外登山包、护膝，徒步鞋一应俱全。而我只穿一身休闲衣服，在腰间系一个轻巧的腰包，里面放一个保温杯，连徒步最基本的装备登山杖都没带。跟资深徒步队员相比，不知小白的自信从何而来？认知决定行为。我想当然地认为，杨家溪这条路线应该绕溪边漫步。

　　九点一刻，大巴车抵达杨家溪，一下车就直接登牙城后山。这相当于直接给我一个下马威，形势严峻。徒步不是散步，与我想象中的溪边漫步，走走拍拍，随走随拍的情景相差甚远。登行的山路并不是寻常风景区中人工砌好的平整的水泥台阶，而是原生态的古道。脚下踩的每一步都是历史与沧桑。有几段根本没有路，也许原本是路，走的人少了便无路可走。不少队友走得呲牙咧齿，像我此等小白就差手脚并用了。

　　对于我来说，最难的是一步一步地上山，平时心肺功能锻炼较少，所以明显感觉气不够用。最喜下山，我一直不理解，为何古语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我来说，下山的感觉如有神助，颇有追风少年，迎风飞扬的感觉。走平路最享受，可以从容地放眼山中的风景，群山重叠，丘陵起伏，林木苍翠，花鸟共舞。山里的阳光与清风，对我们温柔以待，似是对我们登山辛劳的慰藉。最酸爽的感觉是，途经几处山中当地农民栽种的橘子树林，队友忍不住跳起脚摘下若干个橘子分着吃，山中的橘子很酸，估计农民也懒得花人工力气打下到山外卖钱。但此时的我们大多又累又渴，食之却如甘饴，吃出非同凡响的滋味，尤其大家抢着吃的氛围也像极了学生时代的春游的情景。我大多低头赶路，走着走着，居然忘了手机的存在。恍然惊觉时，发现自己居然三四个小时没摸手机了，惊叹多年来难得与手机如此“物我两忘”。

　　徒步的难，难的是其时间长，节奏快，休息少，考量的不仅是体力，更是耐力与韧性。如果说，平时的运动是“江南杏花春雨”，那徒步便是“冀北秋风铁骑”；日常的锻炼是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那么，徒步就是“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作为徒步小白，一路走来，行进途中，了解了“志在行”徒步俱乐部的行走规则，也得到了队友的热情帮助。一支三四十人的徒步队伍中，各人行走能力不同，有的快走，有的慢行，山高，水长，一行人起步不久就拉开了距离，走着走着，队伍拉得越来越长，但走慢的人不必担心，因为俱乐部行走有道，组织有序，前面开路的和断后压阵的队友常用对讲机作前呼后应。遇到歧路时，都有队友停下来指路。所以，我们一直处在安全区内得到安全的保护。作为徒步小白第一次出走竟然没带登山杖，但我的手里一直握有登山杖。我的登山杖是Rose给的，Rose的登山杖是不知名的队友给的。登山杖是我的救命稻草。

　　队友“红衣服”(第二次徒步时才知道她叫珍珍)一直不离不弃地走在我们的前后，给我们打气鼓励。她除了不时地说两个段子让我们放松外，她还碎碎念她的徒步历史，从第一次的艰难困苦到如今的淡定从容，说她曾因低血糖发作拉了徒步队伍后腿但在队友的帮助下走完全程的青涩经历。她的“心累身累”论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她说徒步虽然身累但心不累，而生活中有些事，虽然身不累，但心很累。所以，走着走着，她对徒步就上瘾了，俱乐部每一次活动她都不想拉下。走着走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好。

　　最让我们感动的是队长张大明的付出(这里必须说明，张队长很高很帅很黑，颇具中国派出联合国维和部队士兵的风范)。只要天气晴好，俱乐部每一个周末都要进行一次徒步活动，盛夏除外。路线设定、人员落实、车辆联系、餐饮安排、费用收支等等，事无巨细，都是张队长一个人搞定。没有权力，只有服务。七周年，一个人，一支队伍。

　　下午五点多，大巴车在“茶上茶”停下，终点又回到原点。第一次参加“志在行”徒步活动结束。我“身累心不累”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途经中心湖，走着走着，猛一抬头，看到天边挂着一个如梦似幻的“红太阳”，纯粹一个红红的像画在天边的太阳，边上没有一丝云彩，那么安静，那么美丽。我突然觉得很感动。我想，此时此刻，让我看到我从来没有看过的“红太阳”，这是上天对我一天辛苦行走的嘉奖。

　　我想，在这个依赖手机、离不开电脑的时代，人需要纯粹的行走。放下手机，离开舒适区，暂别生活的苟且，将身心交给路途，交给山水，不管不顾，在脚步与大地的叩击声中，完成身体与灵魂的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