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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墓和丁家庄

发布时间:2023年03月14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陈如亮

  年前,友人褚茂团发来一视频,说侄子在南皋山发现一古墓碑,询问坟主什么身份?从发来的墓碑看,字迹较大且清晰:“皇清诰授武翼都尉丁公之墓”,经核对史料,墓碑之主应为清代平阳右营(驻金乡)都司丁椿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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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平阳县志·人物》有丁椿荣的记载:“丁椿荣(1815-1903),字厚庵,诸暨人,道光癸卯(1843)武举人。咸丰四(1854)年补衢标中营千总。粤贼犯衢,从州镇兵饶廷选力战却之。十年(1860),擢署守备,以击毙悍贼,再解城围功。同治二年(1863),署温州城守都司,改署磐石,升补平阳左营都司,改补右营坐镇。二十年(1881),乞休致仕,遂居邑之金乡。杜门却轨,旧部弁兵罕见其面。惟邑有善举,则靡弗与,襄办渔团,民称不扰。训导吴承志举行乡饮酒礼,延与陈际中同为大宾,为多士式。光绪癸卯(1903)重赴鹰扬宴(编者注:科举制度中,武科乡试放榜后,考官和考中武举者共同参加的宴会),是岁卒,年八十有九。”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丁椿荣是经历大战且战功显赫的武将。他武举出身,个人武功基础肯定扎实。在任职衢州中营千总时,他协助镇总兵饶廷选击败太平天国起义军的围攻。饶廷选在晚晴将领中也是有一席之位的,他曾是民族英雄林则徐的部将,在与太平天国起义军战争中,互有胜负。丁椿荣跟随饶廷选作战,积累了丰富实战经验并得到职位提升。根据民国《平阳县志·职官志》,丁椿荣于同治六年(1867)任驻扎金乡的平阳右营都司,是四品将官。他的后半生基本在金乡度过,从同治六年任职到同治二十年正式退休(同治八年诸暨人朱永清为右营都司),另《金乡志》中补录《大清缙绅录》显示,丁椿荣还在光绪四年(1878)、光绪七年(1881)至十三年(1887)任右营都司。从上文“遂居邑之金乡”可知,金乡已是他的第二故乡。丁椿荣居住的地方在现金湖街位置,与清代金乡城的练武校场隔着护城河相对,他的住宅北靠护城河,坐北朝南,宅院前立有石牌坊,上书“丁衙”两字,据一些老人回忆,“丁衙”周边竹林掩映,风景幽静,旁边住着数十户李姓村民,乡人把此处称为“丁家庄”。

  丁椿荣在过隐居生活后“杜门却轨”,但对地方善事却积极参与。据民国《平阳县志》记载:“同治十二年,知县方泩、代理县魏明、都司丁椿荣捐修北城(金乡卫城)”。“金乡南门外义冢有五。一在二十三都乾溪头。东至坑,西至山,南至路,北至山。直三十弓,横三十二弓,积九百六十步,计田四亩。耆民温懋理捐置。光绪间都司丁椿荣捐俸修。”因为热心善事,丁椿荣威望极高,平阳县训导吴承志举行乡饮酒礼,请他和陈际中同为大宾。陈际中是宜山人,也是有名的“善人”,他拓地营建平阳文明塔、筹资修建平阳坡南通福门、独资献地建造江南义冢、协同杨佩芝等人谋设济婴局,还创办了宜山星岩书院。星岩书院是宜山的平阳县简易师范学校和宜山小学的前身,苏步青、郭心崧、苏渊雷、姜立夫等一批名人曾在此求学。陈际中的儿子陈锡琛因收藏的《朱曼妻地莂》晋砖成为温州市博物馆镇馆之宝而立下文化大功。丁椿荣和陈际中的善事行为,给全县士民竖立了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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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椿荣的墓碑上“武翼都尉”是从三品,而实际职务右营都司是正四品,可能因为他的政绩和善举而得到朝廷的赐封。为找到他的坟墓,我于发现墓碑数月后联系了南皋山“活地图”赵开权老人,老赵在电话里说有这块墓碑,在老营部里,坟墓就在附近,地方人称“旗杆墓”。约定时间,我带着驴友林军、老文物工作者林志洁跟着老赵直扑目的地。虽然山上杂草丛生,较以前已面目全非,但这难不住老赵,他很快带我们找到一座老墓,占地面积极大,坟墓正坛已受破坏,但经勘察后我发现被破坏的正坛前搁置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晴澜、乡园两位夏公之墓”。我向老赵提出疑问:此墓既然有夏氏墓碑,应该不是丁椿荣之墓。老赵经一番电话后,说营房内墓碑之墓可能位于对面山上另外一个老墓,那个墓规模也很大,墓前也有旗杆石,村民都叫那墓为“大佬墓”,但确切位置他还得和村里其他老人再核实。

  听到“大佬墓”三字,我突然想起了《金乡志》里有一篇《狮山马坟》的民间传说,1986年8月9日由时年72岁的张羽宁口述,沈宝波记录整理:

  “清朝末年,金乡城有个丁大老,他是金乡人民心目中最有威望的指挥官。丁大老的马,高大威武,聪明灵活,是打仗的好帮手。听说,丁大老有一次兵败,这头坐骑泅水渡河,帮助主人脱了险。丁大老十分爱惜这匹配马,称它为“有功之臣”。

  当时有个宁波人,住在东门大庙里做白茶,生意好,赚钱多,名声很大,别人统叫他白先生。

  有一次,从大渔海口上来一股海盗,先派几个扮做卖茶叶的种田人,来探听虚实。后来就出动人马,偷袭白先生的住处,把白先生绑在栋柱上,要他拿出很多银两。白先生讲自己没有银子,被海盗毒打了一顿。

  有个跟随白先生的人,名叫茂财,是个猛汉。当时他困(睡)在戏台上,发觉强盗打劫,就爬起来去擂鼓,还拼命叫:“地方人哪,有打劫贼呀!”海贼一听擂鼓呐喊的声音,晓得不妙,赶紧用马刀把茂财捅死。

  这时庙门外杀声连天,丁大老亲自骑马带兵追来,这股海盗拚命逃,一直逃到南门外营盘基,点起炸药包向丁大老狠狠掷来。丁大老的马前双脚腾空,一声嘶叫,直立起来,用前蹄拼命把炸药包踢出去。“轰”的一声,马头被炸得乌焦头烂炭,倒地死了。丁大老骑在马背上全靠马挡住,没有被炸死。

  为了纪念这匹马的功劳,丁大老特地叫人在向来不许修坟筑墓的狮山上,造起了一座马坟。后来,丁大老离开金乡时,还留下十几亩义田,雇人看守马坟。到现在,我们狮子山上,还保留着丁大老马坟的遗址。”

  “大佬墓”墓主丁椿荣应该是这个民间传说中“丁大老”的原型,只是他没有离开金乡,他还把自己的墓建在金乡南皋山。我们决定去看看营房内的墓碑。

  在丁椿荣去世后约半世纪,因对台作战的需要,解放军在南皋山驻扎一个团的兵力,在建筑营房时,他们因地取材,墓碑、旗杆石等较平整的石材也被挖来建造营房用。上世纪八十年代部队撤走后,营房民用,现被承包为养殖场,在营房左前方,一口古朴端庄的水井先映入我们眼帘,老赵介绍,古井外侧地上的长条石就是旗杆石。丁椿荣的墓碑就在水井旁,墓碑四周浇上了水泥,成为一个长槽,老赵介绍是营部解放军洗衣装被子等用。部队的东西谁敢动,墓碑放到这里,也是一种很好的保护了。

  回程后几天,老赵就查到了“大佬墓”的确切位置,因杂事较多,一拖又拖,在几天前,我们终于再次踏上寻墓之行,林军依然随行,还加上文保巡查员庆招。老赵带着我们准备从原解放军建造的大炮通行路上上去,却因杂草遮盖路面误入歧路。在荆棘树丛里我们不断探寻路径,老赵虽然年近八旬,但山林中穿行身手相当矫健,我不由赞道:“岁月从不输美人”应该改为“岁月从不输男汉”了。驴友林军因长期参加野外活动,杂草密林里探径的经验也很丰富,终于在小山岗上找到“大炮通行路”,沿着这条较好走的山路,我们连续穿过几处竹林和树林,到了岗顶。老赵说“大佬墓”可能在这座山坳里,也可能在前面一座山坳里,要下去先探寻。在山坳里探寻,没有发现古墓,却听到了蜜蜂“嗡嗡”的叫声,一个蜂窝挂在树上。我们撤回了后,向前面山坳的岗顶走去,到了后发现往下走更没有路。荆草莽莽,山林深邃,我们只好放弃探寻,沿“大炮通行路”返回公路。“大佬墓”依然笼罩在迷雾之中。

  “大佬墓”虽然迷雾笼盖,但仍然存在,而“丁家庄”却永远消失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一场莫名的大火,丁家庄所有房屋被烧毁,李姓族人一部分搬回一公里外祖地庙湾,一部分搬到金乡南门,而丁衙的丁家人却不知去向。如今金乡已无丁姓之人,最迟的一次丁姓记载在陈翔渊1962年完成编写的《金乡志草稿》里有出现,《金乡志草稿》中有一篇文章《金乡卫西志城两校学生冲突经过情由》,该文中有志成学校(1903—1908)体育教员丁迪夫及其子丁伦的描述。据年近八旬的老赵介绍,从未见过“大佬墓”后裔有来扫墓。丁家去向已成谜,也许回诸暨老家,也许到其他地方工作生活。丁衙后人再次出现的时候,也必定是“大佬墓”重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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