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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毛老师”

发布时间:2023年02月13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毛昭晰先生题字“浙南重镇”

  金亮希

  人称“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并不尽然。2023年1月5日傍晚,我突然听到毛昭晰老师逝世的噩耗,眼泪就止不住夺眶而出,悲痛不已,彻夜未眠。

  毛老师原来是浙大教授,著名史学家,调入省文物局担任局长之后,大家依然尊称他“毛老师”,不叫“毛局长”,我也不例外。我认识毛老师始于1989年,是年,他率省市文物部门人员来我所在的苍南县蒲壮所城(简称蒲城)等地考察调研,我负责接待。蒲壮所城于1989年底被公布为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1993年至1996年申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通过7次评审,终于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事后毛老师对我说:他每次到北京办事,必去国家文物局询问蒲壮所城申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事。1997年,他专为蒲城书写“浙南重镇(指明代蒲城)”四个篆体字。1998年8月4日,毛老师在省文物局参与“蒲壮所城文保规划大纲”评审。1999年11月15日至17日,毛老师到苍南参加“蒲壮所城文保规划”评审论证会,因来时坐车腰部不适,第二天到蒲城等实地考察没法去。为了減轻他的腰部不适,我叫了当地一名医生给他按摩。考察一回来,我就到他的房间询问按摩情况,他对我说:“你叫来的医生按摩没有效果,还是由你来帮我按摩吧。”其实,毛老师是懂得按摩的,在他指点下,我认真进行按摩,果然有了一定的效果。他非常高兴,便叫我早点回家休息,说他明天可以参加评审会,也可以坐车回杭州了。

  我每次到杭州必向他汇报蒲城文物工作情况,毛老师知道我从苍南到杭州一次不易,坐车约要15个小时,他不管在文物部门,还是后来到省人大工作,只要在杭州,都会约我到办公室见个面,如白天有事,就约晚上到他家里,有几次还在医院。毛老师非常喜欢听听一线的文物工作情况,然后给出一些建议。此外,他还常常给我讲些史前学、化石人类学、男女骨骼结构对比、文物保护法、世界和中国的文物知识等。也会讲些小故事,例如他在日本时,去过很多书店,其中一家书店由日本人写的《倭寇史》一套书籍,价格太高没买,后来再次去日本时就买不到那套书,他很后悔,因为他认为那套书对研究中国抗倭史非常有价值。又如有一次,他得知西湖周边要建高楼大夏,就竭力呼吁保护西湖周边环境,其时刚有一批日本文化专家和学者来访,毛老师讲起此事,日本专家、学者听后都流下眼泪,毛老师也很感动,他们认为西湖不是杭州的西湖,更是世界的西湖,日本专家、学者也助力呼吁保护好西湖周边环境。

  毛老师给我讲的最多是有关“支石墓”(石棚墓)的知识,让我看他从日本买来的类似望远镜看照片底片机,拿出从日本、朝鲜半岛等地拍的支石墓底片,还嘱咐我说,东北大连,温州瑞安、平阳都有支石墓,苍南应该也会有,你有空去查一下。我调查了两年,终于在苍南洞桥发现支石墓,后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有一次,毛老师要写“先秦时代中国江南和朝鲜半岛海上交通初探”文章,要我去平阳和苍南拍几张支石墓照片,我刚巧出差,便叫我女儿去拍,完成后立即寄给毛老师。文章刊出后,毛老师送我一本,并告知我说,这照片是你女儿拍的,只能签署她的名字,与你无关哦。他做事就是这么认真。

  毛老师来过苍南两次,回去后曾给他爱人讲起蒲城米兰长得像树一样,田边和路边有些野花,应该是明代官府人种的欣赏花,这些在杭州盆栽都难以成活,苍南县城街巷的玉兰花等都长得很好。他爱人问我有没有这回事,想过来看看,毛老师也想到蒲城看看维修后的城墙。我不止一次邀请他们到蒲城走一趟,给自己放个小假,毛老师一直都因工作繁忙而脱不开身。他忙得连眼睛、腰等病得很严重了才住院治疗,我到医院看望毛老师时说,曾劝他说:您本身工作事务已非常繁忙,可否把兼任的十几个协会工作辞掉几个呢?他批评我后说,那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1994年的一天,毛老师已从原单位宿舍搬到省委宿舍楼居住,那天刚好是休息日,我正好在杭州,他约我到他家坐坐。在他家,他说起搬家时最怕那宝贝的钢琴搬不进去,我也说起,我在平阳一中读书时,是文宣队后台拉大提琴的。接着他给我讲了关于很多音乐的知识,我才知道毛老师对音乐的认知度不亚于对文物的认知度。聊迟了,毛老师夫妇带我去附近饭店吃饭,坐下来点好菜,就给我约法三章:不要有歪思想,他来买单,对老人要尊重,不能做拉推动作。

  1999年的一天,在毛老师办公室,他正在写文化之外的提案,我问这事您也管,他说既然被选为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了,只要对国家有益、对人民有益的事,就得一边学习、一边考察、一边提建议。

  毛老师平易近人,特别关心基层的老同志,我每次和他见面,他总是会对蒲城业余文保会的老同志问长问短。对年轻同志的业务要求则很严格,有一次,他批评我工作专业不上进,我说管理事务多了,专业水平自然就上不去。他说这不是理由,跟这事无关。他是省文博系列高级职称评审委员会主任,那么多年没看到我上报高级职称材料感到奇怪,我说现在是公务人员,不能评职称了,他说可惜了。

  毛老师为保护国家文物,敢于坚持原则、顶住歪风、奋不顾身的工作精神与作风,深深地影响了我,成为我主持蒲城文物工作的精神支柱。尤其是1997年,在省文物局和县政府的关心和支持下,正式成立蒲壮所城文物保护所,我从县文物馆调任蒲城乡党委委员、乡长助理兼蒲城文物保护管理所所长,至2002年我调任县文化局的五年间,县里一直没有批一分土地给乡里;省文物局组织对蒲壮所城文保规划评审论证后,上报到国家文物局还没批下来;城内的所有房屋一律不得拆建,城外又不能建。城内有儿子结婚、兄妹长大不能同住一个间,兄弟分家,危房及老房子要改建、拆建等矛盾一天比一天多。在我严格高控下,蒲城乡无法发展,群众和乡政府怨气都很大,乡政府扣了我四个月工资,有很多人常常还打电话到我家里骚扰、恐吓、威胁。多年来,有很多人告我经济等问题,每年都会有财政局、审计局、检察院等部门来查账、审计、考核工作,都没有查出一点点事来。总之,坚持原则,绝不让步,一件件都被我顶回去,这与毛老师长期对我的教诲与影响是密切相关的。

  毛老师的离世,是文物界的重大损失,对我个人是失去一生难遇的良师。本想退休后去杭州拜访毛老师及夫人,可疫情期间无法过去,现在竟然成了终身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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