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川农事 除虫治病

　　李立民

　　一日，我从报纸上见到某村种植生态水稻，田间养鱼、田蟹，不喷农药，所产的稻米价格较高，农民经济收入颇丰，顾客也放心。

　　读后，我欣喜、感慨。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了家乡相关的陈年旧事。

　　我生长于农村，老家也种水稻。早年，老家种稻也没用农药，也许是当时农药还没有普及的缘故吧。水稻生了稻飞虱，我们采用了菜油扑灭。在水稻分蘖期，先下田均匀地滴菜油于稻行间，待油扩散后，执小棍或扫帚等震动稻株，稻飞虱震落入水面，触油而死；在水稻乳熟期后，采用油水泼浇，即待油扩散后，再下田用木勺舀田水，反复泼浇稻株基部，杀死稻飞虱。菜油扑灭稻飞虱，先车水适度提高稻田水位，隔日再换清水。

　　防治水稻螟虫、稻纵卷叶螟，我们主要采取了采除卵块、捕捉幼虫、点灯诱蛾和拔除枯心等方法。采除卵块、捕捉幼虫、拔除枯心要下田间，一行一行地寻觅，一旦发现即除之。刚枯萎的稻枯心拔出时，往往会带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虫，虽是害虫，而视其外表白白嫩嫩，也蛮可爱的。点灯诱蛾，要掌握虫期，夜间操作。我们土法上马，事先扎好蔑架，糊上白纸，制成四方或圆形的灯罩，待夜幕降临搬来若干木凳，等距离放在田埂边，大木盆内盛些许清水，并滴上一、两点菜油，置放于木凳上，盆内点燃一盏油灯，再在油灯外套上灯罩。顿时，田野处处灯火闪闪，迎来了无数飞蛾扑火。夜深，飞蛾满盆撤走，等待明晚再来。

　　同时，家乡广阔田野中也有众多的害虫天敌，包括天敌昆虫、稻田蜘蛛、蛙类和病原微生物，也自然成了水稻的忠诚卫士。

　　那时，家乡防治水稻病害方法无几。主要是采用盐水选种、石灰水浸种等方法，进行种子消毒；适时适度烤田、搁田和适当控制氮肥等综合措施，从而减低水稻病害。

　　后来，家乡的农村合作供销社供应农药了。依据水稻病虫害预报，我们也买来了乐果、滴滴涕和六六六等农药，分别按规定的比例兑水，手握喷壶或肩背喷雾器，喷之于水稻，水稻病虫害得到了有效掌控，水稻亩产大幅度增加。

　　当年，农村卫生状况比较落后。家乡的农户家内，小小的跳蚤屡见不鲜，我小时候也曾经深受其害，奇痒无比，夜不能眠。后来有了敌敌畏，随意滴它几次，每次滴几点于床底下、屋角落和鸡窝旁，颇有成效，跳蚤很快地就荡然无存了。现在，也许家乡不少年青人没有看过，还真不知跳蚤是何方神圣呐。

　　然而，家乡农药的普遍使用，田中的水生动物、昆虫类、蛙类和土壤生物等种类或数量大幅度减少，多样性也逐渐丧失。尤其现在最让我痛心疾首的，是家乡稻田间的泥鳅、黄鳝也难得一见，而田螺早在半个多世纪前就影灭迹绝了。

　　有一年春天，我家种植的芥菜丰收。砍下的芥菜，整株放在太阳下晒个半干，加盐揉匀腌了两只旧的大木桶，仍容纳不下。随后，我爷爷找出一只崭新而未启用的木质便桶，拿去水埠头洗了一下，用来腌芥菜了。过了两旬，大木桶上层的咸菜生了一堆蛆虫，蠕蠕而动，而便桶内的则相反，清清爽爽，连一只小虫影儿都不见。看后者咸菜的色泽，淡黄而有光泽，尝一尝，香脆可口，只不过感觉到有点煤油味。何故如此？一度时间内，我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该桶的咸菜吃光了，我才如梦初醒，原来该桶曾经放过六六六农药，当初虽有洗过，而没有也不可能洗干净，以致腌的咸菜耐看不生虫，还含少许煤油的异味。老天有眼，一家人吃光了这桶咸菜，也没有惹出大的麻烦。至于这给家人长远健康带来何等程度的危害，我也无法作出准确的估量。

　　几年前，我的大姨父、大姨妈可没这么幸运了。那年夏天，我大姨父在田头栽种了若干青菜，青菜生了虫子，兑水喷了甲铵磷，虫子随之灭绝。一两天后，大姨父以为无大碍，即从田头拔了两颗青菜回来，洗了烧着吃。结果，可怜年龄均超八旬的俩老急性中毒，出现了头昏、呕吐、腹泻和肌束震颤等症状。邻居见状，急送抢救，用碳酸氢钠液洗胃，住院就医。勿说住院抢救何其痛苦，单讲医疗费就耗资数万，才保住了俩人的老命。

　　难怪曾经的一个时期内，夏天有人去菜市场买青菜，专拣有虫的，甚至个別人在这季节不购青菜，而尽吃些厚皮的冬瓜、南瓜或西瓜。同一时间，也有人不吃生晒的咸鱼鲞，原因是怀疑夏日咸鱼鲞不生虫必有问题，除非它是专业厂家用烤干机生产的。类似的忌讳，不胜枚举。

　　所欣慰的是，如今家乡防治水稻病虫害，杜绝了高毒、高残留农药的使用，从而施用高效、低毒、低残留的农药。家乡防治稻虫害的方式也起了变化，土地承包人往往合资，共同雇用微型无人机进行农药扑灭。城乡的菜市场监管逐渐地得以加强，农产品质检的种类扩大了，抽检的频率也提高了，因而群众的食品安全感也有所提升。

　　农产品的质量安全，是一个永恒的课题。要从根本上予以解决，路茫茫其修长，需要人们持之以恒地努力，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