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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沙走一走

发布时间:2022年11月17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龙沙风光 李士明/摄

  陈德杰

  今天,天空阴沉沉的,像一个快要哭却哭不出来的孩子,反倒衬托出昨天晴好的宝贵,朋友圈有人说这是初夏掉进了深秋的怀抱。

  作为大渔湾“金牌导游”和龙沙野炊“资深专家”,我很乐意带领同事和朋友、学生走进龙沙的心田,触摸溪水的心跳。

  沙坡老街,最早与我认识,在七八岁光景,我跟着外公来老街合作社买一种叫“氨水精”的化肥。四十年前,环海公路没通,小岙到龙沙只能走路,先沿着山腰羊肠小路到石塘,踏平路数百米,来到造型秀美如半月的石塘通福桥。桥下深潭一泓,桥边老屋、桃树、榕树各司其职。老屋提供零食、酒水、伏茶;路人可以坐在桥头,桃花在春天里灿烂、凋落;夏天在榕树下乘凉,喝杯水解渴。古桥倒映在碧潭里,从远处看来,上下合成一个圆月。

  过通福桥走两百米左右的上坡山路,到“龙山腰”——现在石塘高速穿过此山腰边的小山到龙沙。当年,龙山腰是挑担客的经典路标,他们从括山岭脚出发,或者大渔出发,或者其他地方出发,算好时间,到龙山腰大概在清晨五六点,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要在此地歇脚喝碗粥解渴暖身。龙山腰粥太稀了,米粒屈指可数,可以当清水照镜子。老人们说一个人熬的粥太稀,常用“龙山腰粥一色”来调侃别人。一个俗语在大多数人口能流传,需要多少人的传诵和唠叨。可见,当年挑担客众多,挑担频繁。从另一个角度,验证了挑担的艰辛。龙沙只是他们暂时的歇脚点,赤溪、矾山、马站才是他们大多数人目的地。

  毕业后分配到大渔中学,也常来龙沙游玩。十几年前,老街尽头摆起灵活摊位,早上开市,下午收摊,暂且叫“新街”吧。高高的遮雨铁皮下,摆着一张台球桌,与助兄和庄兄随意挥杆,母球和黑八在球台上跳跃飞奔,如同我们跟随摩托车在山水之间潇洒行走一般。店主大婶看到我付钱的速度稍微快点,用“谁嫁给你很好命”的话表扬我,我知道她表扬的点不太对。理智的我从来不把这句话透露给妻子。但我反对那句武断的话:对朋友好的男人,不会是合格的丈夫。“新街”转到更接近环海线的街道,台球桌不见了,打台球的年轻人跑了,大家都忙着长岁数。我也忘了摆台球大婶的模样,即使再见到她也认不出了。

  童年和青春的记忆在心底长出了根,伸进龙沙清澈的水里。于是,文字的枝头开出累累的思念,抖落在朋友圈、公众号、报纸上。记得前年的深秋,我突然想到好久没去龙沙了(其实也就两个月左右),那天起了个大早,上高速,下石塘,在龙沙百年饭店喝了碗粥,走了段老街,老街的味道熨帖了我的牵挂。

  昨天,我们又一次走进沙坡老街。靠近海边的街头老路是通往石塘的,尽管从原来石板路早早改为水泥路,可依然人迹罕至。街头一大间老房子外面新涂过白灰,“东方红”和“1970”还是清晰可见,里头早已没人住了。刚建的那几年,正好是“文革”,屋子里发生过多少如今想来不可思议的事,我们不得而知。

  老街的中心地带有饭店,缝纫店,中药店,副食品店。老街的灵魂是十来间还屹立着的二层木板房,快百年了吧。去年99岁的老太太,如今大门口钉着一块“盛世人瑞”的匾额。以前常看到她在门口打瞌睡,个头很小,弓着腰,也许裹着小脚。缝纫店老板身兼中药店老板,七十多岁,他的风油精是正宗的,窜香扑鼻,十年前进的货,至今还没卖完。他的老母亲九十五岁,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一口牙齿以假乱真,看到我眯眯笑,“你来啦,进来坐坐。”在副食品店买东西是不能刷码付款的,要现金。几位二胎宝宝穿过老街,稚嫩的童声回荡在老屋四周。路边的落叶飘下,带着老街的叹息。

  龙沙的溪水永远是不老的,她一直在唱歌,没日没夜,奔向无边的大海。

  但有些人见不得她的自由和欢快:用水泥钢筋捆绑起舒展的肢体;挖走激荡起歌声的巨石;搬走沉默圆滚的石头;水牛好像走到高速路段,找不到小溪的路口;灌木丛被连根拔起;青蛙跳出溪水时,迷茫着望着高高的堤岸,要转多少里弯路找到自己心爱的水田;过多的堤坝阻断田蟹、溪鱼、小虾的洄游。

  人类用建设的名义破坏大自然,然后把自己的错误忘得一干二净。

  还好,龙沙峡谷上游溪段大部分保留着自然的形体,丰茂的山野,四季的风情。

  这几年,我们如果来野炊,都是在一块如餐桌的巨石上摆下水果、零食、熟食,然后坐下,吃着我拿手点心粉干加番薯、年糕炒番薯,数着天上的棉花,把尘世的烦忧甩进溪水,流走。

  太阳勇猛,会咬人。老婆提醒找个阴凉的地方烧煮。地方是有的,在上游一点的溪边,车可以开上去,一两分钟即达。

  溪边的空地,现成的石头垒着,稍微移一下,放上锅,可以烧煮。只是前一天下过雨,湿泥粘鞋,不好铺开桌布,围坐就餐。

  小余的爸爸阿志兄跳过巨石,“溯”溪而上,发现里面溪边阴凉,可坐,可摆,可垒灶。几位大人小心地牵着孩子,躲过巨石,攀过不甚大的岩石,避开守株待兔的芒刺,找一块平整的石头让孩子坐着。接着,把野炊的锅、买来的木材、起火的干草、装满水果零食熟食的袋子一一搬到野炊基地。

  这次是最令我“感动”的野炊,因为好几次被弄得泪流满面——起火的干草不算太干,加上我自以为是,没有把有点腐朽的木材掰细掰薄,一开始狼烟四起,泪水涟涟。泪水挥洒,甚至鼻涕流淌,阻挡不了起火烧煮的决心。火最终顺利点燃,我忙着加些木材。当我坐在旁边休息一会儿,泪水还没晒干时,老婆喊着火灭了。又是一番点火、吹火操作,再赚得几把泪水。昨夜的雨水,淋透了山间的树叶枯草小树枝。我发现,缺少小树枝和树叶的过渡引火,起火难度大了很多。泪水可以流一斤,熄火不能过十秒,是点火高手的职业操守。

  粉干煮番薯程序很简单:先加五花肉熬出油,熬得金黄,加蒜头,散出香味,放切段的番薯,炒软,加水,等水开,加粉干。

  粉干煮番薯大功告成,带的粉干只有两束,大家吃得精光精光,同时没有一个人说饿。恰到好处,难得。

  老一辈的人,饭老是煮多,因为他们饿怕了,有阴影,天天吃剩饭。

  几位女士,有的帮忙后程煮的,有的帮忙洗的,被我冠上最佳“煮妇”,最美“洗妇”,年底颁奖。

  罗素说过,你在浪费时间里获得快乐,不算浪费。

  你想快乐吗?龙沙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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