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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硬路线 ——王道强的艺术态度

发布时间:2021年11月11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易英

  用“强硬”来指称道强的作品,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形式的强硬,一个是精神的强硬。两者有关联,但意义不相同。形式里面也有精神,即是,形式的表现出自内在的需要,显现出强悍的气质;另外,形式作为批判的武器,不认同权力与时尚,“天欲坠,赖以柱其间”。像塞尚的硬边,凡高的笔触,高更的原始,无一不是强悍的表现,别说是学院主义的唯美,即使是印象派的美丽的色彩,都在他们的横扫之列。当然,后印象派是从印象派发展而来的,但这个发展却是对前者的否定。道强的强硬看不出来由,他总要有一个承继或反叛的对象。其实,他反叛的就是他自己。道强没有受过严格的科班训练,却是从学院派起步,他早期的作品都是写实的场景,平淡无奇的乡村景色,有气无力的造型,他出身农村,很有乡土情结,但是乡土现实主义已经远去,他肯定不是为了追求乡土而写实,而在追求写实中不自觉地陷入乡土。其实,有着两个乡土,表面的乡土与内在的乡土。表面的乡土还是传统的学院的那一套,加上照片的作用,早已失去了意义。道强是个天生的现代主义者,他很快放弃了那种无意义的写实,开始他的现代艺术的追求。现代艺术意味着形式主义,道强的形式就是原始与乡土。从主观上说,道强还是要表现乡土,但要以自己的方式来表现,或者说是农民的或土著的方式。这就涉及到自我表现了,一个内在的乡土。那种学院的写实乡土实际上与他的身份的本质无关,乡土的质朴、原始、野性和蛮荒只有在农民的气质中才能表现出来。道强在选择乡村题材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内在的精神,因此只是画出了一个乡村的表面。而当他把形式从实在中解放出来的时候,就需要一种精神,一种力量,这种精神和力量不是设计出来的,不是简单的写实变形,而是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

  不能说道强的作品没有设计,因为他的作品以写生为主,有一个客观对象作为表现的基础,也是形式的诱因。他的写生当然是以乡土为主,乡土在他笔下变得“似与不似之间”,强悍坚硬的形式使乡土变成了另外的东西,不是乡野的牧歌,不是流逝的岁月,而是生命的抗争和激情的涌出。在塞尚的画中,黑色的轮廓有着重要的意义,既是作为形的概括,也是形式构成的要素,我们感受到黑色的力量,但轮廓也消融在形式里面。按照印象派的说法,自然色彩中没有黑色,黑色出现在色彩写生中,完全是一种主观的颜色。道强作画,根本就没有这些印象派的规则,黑色无处不在,而且是很纯的黑色。黑色构造形式,在他的画面上,线性的笔触多由黑色构成,不仅作为景与物的轮廓,也直接用于物的本身,如树干树枝,房舍山石,别人的忌讳之处,他用得游刃有余。更有甚者,黑色也是块面、体积和空间的语言,作为背景,作为天空,作为道路和河流,黑色非常强硬地构成画面的视觉冲击。实际上,黑色并不是他真正的形式追求,黑色是一种策略。真正的要害还是颜色。道强的颜色使用十分大胆,所谓大胆就是纯色和饱和色的使用,有些颜色似乎是直接从锡管中出来的,不经过任何调和。这种颜色反映了一种野性,既是对对象的直觉判断,也是一种性格的张扬。它排除了任何训练和习得的经验,把最强烈的感受用颜色直接表现出来。这是道强绘画中最重要的和吸引人的方面,它像野兽派的颜色,挑战了人类感知的极限,破坏了我们关于艺术的知识,迫使我们反思生命的原始。但是还是可以猜想,道强走出学院回归自我的最初动机就是颜色,这种颜色与农民和乡土紧密相连,那种民间的、节庆的、庙宇的和社戏的颜色,甚至比道强的颜色还要强烈,道强在回归自我的时候就是对这种颜色的本能的挪用。但是他毕竟不是民间艺术,他不是直觉的盲目的颜色堆砌,他还是以主体的身份对客体的审视和观照,还是一个具有历史感的艺术历程。关键在于对于原始与野性的控制和制约,毕竟不是一个原始人在说话。控制本能的颜色有多种方式,如在两块纯色之间用灰色或中性色来调和与过渡,这在道强的画中有一定程度的采用;另外就是补色的运用,或像德朗那样补色的强烈对比达到高调的和谐,或像马蒂斯那样弱化的补色对比产生强烈的效果,这在道强那儿基本不用。道强的手法就是黑色。这肯定是经过了长期的实践,黑色才在他的画上成为一种语言,一种力量。当然,灰色和浅色也不时出现在他的画中,这仍然是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因为他是面对着自然,自然也有自己的生命,尽管他不是要还原自然,但自然和自我之间总还要有各种连接和沟通,应该说,道强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纯熟了。

  当代绘画总是徘徊于客体和主体之间,这个客体不是指前面提到的自然,而是指压制着我们的客体系统和第二自然。景观、设计、图像对绘画的介入推动了自我的丧失,波普、卡通式的搞法大量涌现,导致绘画本身的危机。道强的绘画无疑是对此的回应,如同现代主义的原始主义。但他又不同于原始主义,不是单纯的本能和直觉,而是包含了现代主义的形式和策略。他以写生为手段,不断地测量主体和客体的距离,力求以主体把握客体,创造出自己的图式。同时又固着于客体,固着于乡土,以心灵的归宿为代价,演化出一种现代的原始,一个被景观所消解的人的本质力量。

  (易英,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美术研究》杂志社社长,《世界美术》主编,中国著名美术史学家,中国著名美术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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