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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

发布时间:2021年08月05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张骋

  每天黄昏的这个时侯,矾矿交通车就被挤得像一听生铁皮封成的鱼罐。

  我从浴室勿勿跑出时,车门已关上了。我透过前窗,看到了过道和车门边站满了人。

  “爬窗,愣在那里干啥?”售票员很熟。我赶紧把脏兮兮的工作服扔进车后窗,敏捷地从后窗上爬了进来。

  “找查某了?”后座的工友开口便不是东西。

  车子终于慢腾腾地开走了。矿山新楼一幢幢从视线中消失。车子沿着山间公路蠕行,像一条被轭上绳子的老牛。

  渐冷的晚风挤过人群拂到我疲倦的脸上,车厢顿付有了难得的清新感。

  车在行驶。车前部的人不自觉地疏散到车后面。整辆车显得平衡,原先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便逐渐消失。

  我开始轻松。轻松环顾车厢。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清一色工作服在清一色汉子的包围中,有个女孩子穿一套紫色连衣裙兀立其中,像秃山上的一枚鲜艳的山果,坦然脱俗且充满火热的生命和欲望。

  工友们在交通车上放肆地宣扬一些失真的细节和故事,宛入无人之境。

  我看到她微微皱着秀眉,我甚至还能想象她习惯的身体动作,比如手指的一拨一捻,秀发的一飘一扬。

  我是在矿庆的一次晚会上认识她的。那时我大学落榜,顶了父亲的替,在采矿工区当了一名普通的矿工。那次晚会,我是以采矿工区团总支文娱委员的身份参加诗歌朗诵的。

  她是晚会的主持人。她替我报幕时说,采矿工的粗犷使晚会有一种新力度和阳刚。

  可我那晚朗诵的恰恰是极抒情的《冬的呢喃》。

  未了的舞会,她请我跳舞。我直盯着她看,专注如我平时采下的岩石。

  “你发现什么?”她优雅地滑过弧步。

  “发现你很有内容?”我顺势转了一个半圆。

  “能告诉我吧?”

  “也许。不过这与你没有多大的好处。人干啥要去解剖另一个人的心灵呢。这未免有点残酷。”

  舞曲又换了一首,是老掉牙的《跟着感觉走》,我请她跳伦巴。

  “音乐很美。”她说。

  “希望如此。”我答。

  “喂,查某,转过来看看。”后座的工友粗鲁地喊道。

  黄昏的光线很暗。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来,看到朝她喊话的是她不认识的一个男人。她的眼光冷冷无畏地盯了他片刻,尔后高傲地转过眼去,带着分明的鄙视。

  我这时不知怎么了咳嗽了一声。顺着她用手撩起的刘海,我目遇她同样正看着我的眼睛,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怯怯地垂下眼来,柔似羔羊。

  “你干嘛不要求另换个工种?”她偎在我怀里说。

  “我很喜欢这个工作,累点但能激发情感。你不是说采矿工的粗犷美吗?”我说。

  “可我父亲顶不喜欢采矿的,你听着吗?”她的眼睛征求着我。

  “是吗?”我虽然漫不经心,但预感着什么。

  交通车终于到达最后一站。下车时已是掌灯时分。小村农家摇摇曳曳的灯光,像心虚的眼睛。

  “你好,到我家坐一坐?”我想尽点地主之谊。

  故作镇静是女孩的虚伪。“不用了,我去看一位亲戚。”

  “难得你能来乡下。”我笑笑。

  她来过我家一次,第二次被镇里的女伴拉走了,于是第一次就成了最后的一次。

  “路遇不是我们的过错,是生活给我们一次小小的传奇”,我后来考上省职工大学时写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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