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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崎:骑士乎,奇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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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5年12月20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陈亦武

  高崎原名叫高其士,最早是听我的老师谢敦浩说的。谢老师与他是同学。他们在一起玩笑时谢老师问他,其士,你写的诗说什么,怎么没一句看懂呀?高崎诡秘一笑,我是故意把平常的句子拆开、打乱,换一种次序和形态写出来,你自然就看不懂喽。

  高崎改名据说是缘于一位著名的科学家。这个人叫高士其。其士与士其只是一个字的次序颠倒。其士不想沾士其光,遂改名高崎。

  我晓得高崎这个人,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当时县里的文学刊物《沧海》,有一期专门发表了高崎的一个抒情诗专辑,题目是《自己的珊瑚》。别人作品都没有简介,只他有。专辑后面作者简介是这样写的:高崎,男,毕业于浙江大学。温州市文联一诗社理事。十二岁起钟爱于琴棋书画。诗是他的骑兽……

  这个“骑兽”,让我想起“封神榜”那些神话人物胯下的坐骑。它们不是马,而是各种神通广大的怪兽。姜子牙的四不像,闻太师的墨麒麟,燃灯道人的梅花鹿。它们吐火掣电,驭云驾雾,骁勇强悍,冲关夺险,无往不前。

  而高崎呢,他比那些神人更神,居然能藉以一排排汉字码成的现代汉诗,当作自己的坐兽,你说稀奇不稀奇。

  于是,我对还未谋面的叫高崎的这位写诗牛人,印象特别深刻,特别心怀敬畏。那时,听说他正蛰伏在浦亭的某处农村(用他的话说,是在大自然的腹部)隐居。还听说,他有青霉素过敏病史。还还听说这个人有这个那个怪癖,等等。这使得我在心里十分仰慕他的同时,也决定了必须要与他远离。长期以来,或是文学会议,或是文学活动,我与他虽有过交集,可事后,都各管各的,从不来往。

  正式开始接触,是在温州的一次选举省作代会代表之后,他落选,心中有气,专门来了我办公室几次。我也忘记了当时是如何劝慰他的。反正我觉得凭他的文学成就,那次是不应该落选的。这一点当时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于是我内心便一直不安并有愧疚。

  这件事过后,我与他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他屡屡客气的称我陈先生,我频频尊他叫高老师。一来二去久了,称呼就随便起来,有时他直呼我名字,我则改称他高大师。谈话有时关于文学,也有不关于文学。说到语言的运用,他建议我要好好研究鲁迅。他说鲁迅明明是要说家门前有两棵枣树,却不说有两棵枣树,而说: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他还说自己平常偶有几句精辟话语的发明,就不说是自己说的,而故意套在外国某位大师的身上,让那些治外国史的专家也稀里糊涂的找不到北。还好,他在语言上使弄的那几个招式的“高家枪”,倒未听说有让谁感觉到不舒服,而招致了责难。作家东君说:“高崎在语言方面,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他走的是一条别人未曾走过的路。这条路被他走过之后,就自行闭合了。高崎是无法重复的。”

  著名诗人王燕生也说:“高崎有很强的、极丰富的语言嫁接或组合能力。他创造了大量鲜活、奇异的词组和句式。他像一个魔术师,把原本清晰的事物镜子般砸碎,让遍地都是闪耀的光斑。”

  高崎的确是一位有着异秉的杰出诗人。他的创作一直受到国内一流的评论家、学者的关注和推崇。有人说他就是中国东南部海岸上的阿拉贡。他做客过中央电视台的文艺频道。他曾经自负地说:“下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将会是谁呢?我有理由的预计,他将会是在诗人中产生。这不是臆想或盲目乐观。因为大量的诗歌作品证明,当下的诗写作水平已达到比小说更高的水平。莫言获诺奖之前,就有国内外的评论家认为,中国的诗歌写得比小说好,于是,盛传中国杰出的诗人被诺奖提名的迹象,并非空穴来风。另外,诺奖的评判原则是,获奖者以作品为本。中国出类拔萃的诗歌已有这一担当。”

  几年前,高崎突然有了想写一个以苍南小地名为题的系列散文。他邀约我陪他一起下去走走。我因父母亲年老卧病需要守候照料,结果没有应允。后来他独自去了。回来动笔前,又跟我胡谈海聊一阵。我告诉他,吊壁灯处在山区,有尚武传统,同时跟他说了小时听到的有关这方面的一些传闻。他听了连说好,好,好。于是,后来在他《吊壁灯》的文章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段文字:“不是吊壁灯自诩,这个村出的男人棒实高大”,“男人入夜灯下都在厅堂比拳较量,每次操作拳母,伸出的双臂,块块肌肉拱起,且格格脆响,一脚砸地,尘土腾起回音。村人练拳都要达到这种地步,将两小盏置于双腕上,手臂发力伸前猛击,拳风扬起而盏杯决不跌落。所以,男人个个的身手十分了得。吊壁灯的拳师是扬名方圆十乡八里的。”

  有一次,他突然跟我说起风水。我对此一窍不通,却不懂装懂与他信口胡诌一气藻溪的公婆石。说那像个文笔峰,历代以来出了不少的读书人。他一听来了劲,说自己从《苍南文史资料》上无意中读到谢云先生写的一句话:“我的老屋门前,正对着笔架山,所以,我便成为了书法家。”我附和着,说,那风水看来是真有影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从当地报刊中读到他的《谢云老屋》。我这才知道,为了验证谢云先生的那一句话,他骑着一部电瓶车先后去了两趟云岩。他从一位老人口中得知,谢云的家就在云岩附近。第一次去了三峰村,以为那里山多,定有笔架山,结果没寻着。第二次朝着云岩偏东方向,找到宜山的三大庙村,找到了。此行的实地考察,让他得出结论:谢云的老屋正对笔架山是真的,他终成书法大家也是真的。成材或许赖有神异的山力,更要有父辈对他施以正派处事准则。

  反正,他内心开始相信风水。一次他去见萧老,要他帮助推荐一位风水师。萧老说自已不懂风水,便举荐他熟悉的温先生给他。他找到温先生,请他帮助介绍一位有名一点的风水师。温先生历数了好几位风水师,他从中选了一位繁枝的。他跟风水师找了一处又一处,最后在石聚堂附近,选中了一处墓地。这个地方上面有一块大石头,下面有两块小石头,呈三角形分布。他说这三块石头的形状就是官帽。这地方处在两山的峡谷,没有路,草很多很长,人很难走上去。

  我至今也还没弄明白,他为什么说那是官帽,而不说是博士帽?他不是常常自豪的称自己是博士的父亲?莫非这位“中国东南部海岸上的阿拉贡”,也认为“官帽”在现实中要比“笔架”更加显赫和荣耀?

  还有一次,他骑电动车在街上突然摔倒,被一位中学老师发现送到医院抢救,他醒过来见自己被挂上吊针,马上拨掉,并否认自己有病,说自己跌倒,是被“煞”打着。

  大概这就是高崎先生。睿智之中有憨气,高蹈之外存媚俗。他与已故的前县文联主席刘德吾共同为苍南诗歌打造了两处高地。不管他们之间生前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想引用高尔泰先生的一段话来告慰他们在天的灵魂:“鲁迅无碍于韩愈,海子无碍于李白。文学的领域是孤峰的森林,里面没有巨人的肩膀,只有或大或小永远并存的孤峰。哪怕只是一首诗,一则寓言,一篇散文,作者佚名。只要真好,且与众不同,都可不朽,成为永远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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