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周 林勇/文 陈剑秋/摄
今年，“林泗爷信俗·排殿猪”被列入温州市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林泗爷，谱名林昉，民间又称“林四爷”、“林泗大帝”、“协天大帝”，是我市民间颇有名气的商业保护神。据不完全统计，浙南闽东供奉林泗爷庙宇有500多座，浙南主要分布在苍南、平阳、瑞安三地，大多数是明清保留下来的文物。
供奉林泗爷的神庙如此之多，说明了林泗爷的民间文化底蕴深厚，影响面广阔，同时也反映了浙南闽东一带民众，在长期从事商业经营和渔业生产中寻求保护的心态。林泗爷的民间信仰和庙会活动，是人们了解早期温州商品经济意识，研究商品经济发达地区民间信仰的一把钥匙。
八百年的历史渊源
据苍南县舥艚新桥翻印明永乐二年的《林氏宗谱·林氏源流叙》，林泗爷生于南宋淳祐年间，距今约有八百年的历史，其先祖“有纯公者，徙济南，登元符进士，官两浙，归闽，因寇阻于桐山，遂家邑之，横塘济南郡自此始焉”，即记载林纯准备回福建莆田，经过浙江平阳时，得知福鼎县城桐山有人举旗造反受阻，不能及时回家，只好暂时在平阳横塘住了下来，后来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就索性定居，成了横塘一带林氏始祖，传至十一世为林汝忠，即林泗之父。
“林汝忠至（平阳）二十一都，见斯里东有琵琶之胜，南有狮球之瑞，灵峰列于前，长江枕于后，且三浦潆洄，四野平旷，可卜异日大有发祥也，遂筑室而居焉，乃名其地曰浦源。厥后建里东之桥，曰新桥，复以桥名名其地……汝忠公生四子，曰公式、曰时、曰晾、曰昉。（林昉）公生而神灵，殁后屡有圣迹，宋咸淳间封忠烈王。”
明代隆庆《平阳县志·祠祀》有如下比较详细的记载：“惠民灵应庙，在金舟乡，神浦源林氏子，生而神灵，每自称曰十八州检校使，言人祸福辄应，乡人谓之林四（侯），殁即葬所立祠，屡有灵迹，封‘惠民侯’，咸淳间进封‘忠烈王’。”清乾隆《平阳县志·秩祀志》“惠民灵应庙”条目亦有相同记载。而舥艚新桥地方，自宋代至今天，一直有林泗的后裔和亲房居住，族谱与地方志相吻合。
明代弘治《温州府志·祠庙》写到温州民间神祠几遍于境中，明确地认为“惠民灵应庙”（林泗爷庙）是“当祀”的，而不是“淫祠”。可见明代，林泗爷的信仰在温州地区，已经是非常有影响了。今平阳水头镇大街上有一座高大的林泗殿，很多老人说这个地方宋代就是林泗爷早年经商过的埠头，至今还叫它“埠头殿”。
吃猪头的民间传说
林泗爷传说故事很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林泗爷救公主的事，收录于《平阳县民间故事卷》。
据说南宋有一年，公主生了痧气，贴出榜文求医问药，而林泗当时在平阳水头镇开药铺，专门治痧气，于是撕下榜文应召，一帖药就把公主治好了。皇帝一高兴，立刻召林泗上朝要封他做官。林泗说自己一不要做官，二不要钱，只是家乡闹饥荒，百姓连吃也顾不上，官府还要抽捐派税，求皇上免税三年，皇帝依他的意思，减免了平阳一县三年的田粮。
林泗的家乡舥艚新桥一带，则有更多的民间传说。这些传说与平阳水头镇的民间传说相比，变得十分神奇，富有神话色彩，如《出圣园》、《讨粽子》、《烧脚骨》、《带三哥看戏》说的是他小时候的神奇传说；《京城卖盐》说的是他用十分神奇的办法，调运了平阳十八个盐仓的盐到京城卖，并卖出了好价钱；《金乡抗倭寇》说的是他仙逝后显灵，保护家乡不受倭寇侵犯的民间传说。
直接影响到民间祭祀、形成如今非遗项目“排殿猪”的是《林泗爷吃猪头的传说》。据舥艚新桥林泗后裔林洪很记录：某日，林泗爷晓得有三个渔民挑着三牲祭礼，要去舥艚三圣庙还愿。林泗爷便在大路边自家的园地里一边干活，一边等候。不一会，这三个渔民挑着一担牲礼过来了。林泗爷等他们走近，便上去问道：“老大，你们三人挑什么东西？到哪儿去？”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挑三牲祭品，到舥艚三圣庙还愿，再祈求神灵保佑我们今年捕鱼大丰收。”林泗爷说：“嗨，不要去求他们了，这个庙的神灵已经不在那儿了，求他们也无用。如果你们把三牲祭品给我吃了，我保证你们出海鱼虾满舱。”
三个渔民不相信，就挑起担子管自己走。林泗爷见他们要走，上前抓起箩筐里的猪头就咬，并说我只吃一只猪耳朵就够，其余的你们挑回去大家分着吃。三个渔民见状很生气，但又无奈。之后，他们想想这猪耳朵都被他吃了，总不能把少了一只耳朵的猪头挑去祭神吧，只好挑着三牲祭品回家。
半夜时分，三个渔民也跟其他渔民一样，出海捕鱼去了。说来也怪，别人捕不到鱼，他们却满载而归。回家以后，他们三人说开了，才想起昨天那个吃猪头的人所说的话，他们打开昨天挑回的箩筐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被咬去一只耳朵的猪头，现在又变得完好无损了。于是他们晓得林泗爷一定不是凡人。从此以后，给林泗爷送猪头吃的人就越来越多。林泗爷成了活神仙。林泗爷仙逝之后，不少人到他灵前许愿。一些做生意的发了大财后，就用全猪来祭祀他，并逐渐成为当地一种独特的风俗。
从这些民间故事中，可以反映出他是沿海一带的商业（包括渔业）的保护神。
主祭品“排殿猪”
在苍南县新安，建有年代久远的协天大帝庙，林泗爷成为各族公祭的神明，在当地民间地位极高，称为“协天大帝”，并举行“排殿猪”祭祀活动。
祭祀用的猪，当地人的口头语不叫“猪”，叫做“大公”。“大公”是“大公猪”的简称，以区别于一般的猪。“大公”选购来之后，要在农历六月初七这一天宰杀。杀猪前后，还有很多仪式。“大公”宰杀之后，经过一段时间化妆之后，才能抬到庙中敬神。脖子前面还簇上大红花，猪嘴巴还塞进一个皮质比较厚的大柚子，意为“大吉大利”，柚子皮质比较厚，便于插香点蜡烛以及纸扎的金花。有的人还干脆把蜡烛直接插入猪鼻孔中。
把“大公”抬上神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出行的仪式十分隆重。每一头猪抬进神殿，主人都要各自组织一支欢送队伍。如果路程比较远的，用几辆小型的车送，如果是较近的，就用人工抬。抬到协天大帝庙的大猪，依次摆在天井之中，要头朝神殿。神殿的正厅摆着18张大桌，桌上摆满各种供品。以新安协天大帝庙为中心，还有东浃头、鉴桥、西谢、小云兜等地神庙的祭祀活动，都是以“抬大公”来祭祀神灵。每年六月初八，为祭祀林泗爷，大约要用去二三十只“大公”。经过祭祀的“大公”，每户都要争取分到一两斤肉，大家视如珍宝，吃了之后仿佛就得到神明的保佑。
而在平阳水头镇，每年的农历十月初六都要举办庙会，隆重纪念林泗爷升仙，毕恭毕敬地祭拜，主要内容以诵经为主，祭祀仪式以道教的科书为主，一般步骤有摆筵、步虚、六神咒、请符咒、通情旨、送符使、请圣位、献酒文、通情旨、领华筵、领金钱、通情旨、求庇护、送众神。信众烧纸跪拜，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后还要演出三至五天的古装戏，说是娱神，也是娱人。
另外，舥艚新桥人清明节前还会祭扫林泗墓，供品一般是十样：猪头、螃蟹、鲳鱼、鸡、糕点、水果、竹笋、豆芽、五香干等。主祭品猪头每年省不了；螃蟹用梭子蟹，每一只脚都不能丢，寓意十全十美；竹笋不可少，象征着后裔如雨后春笋；用豆芽的道理与竹笋差不多，象征子孙兴旺发达。供品摆设也有讲究，猪头一般摆在中央主祭；鲳鱼摆在东边，意为“东海鱼”；鸡一般摆在西边，意为“西山鸡”。
从非遗的层面剖析，林泗爷的祭祀活动还蕴含了许多传统文化的瑰宝，如众多的民间传说，丰富的祭祀仪式，动听的道教音乐，神庙中精湛的木雕技艺，多彩的壁画艺术，独特的泥塑技术，还有供品里精致的米塑工艺、折纸技术等等。林泗爷的信俗文化活动，把这些珍贵的民间工艺串联在一起，久传不衰，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综合载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