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张耀辉

　　最近一直忙，因为在搬家。

　　记忆中搬迁过几次，毕业时分配到单位，贬调时下到乡校，结婚前返回老家，都是只身行走，独来独往。18年前调往县城，先是一个人租房，拎人入住。次年在学校对面买得一套商品房，携妻带子费些周折，算是一次大搬家，当时拮据，所带不多，唯一旧物是一架我结婚时母亲订做的书橱。

　　今年正月十五刚过，老婆就叨唠要把灵溪公园路房子卖掉。她说卖掉才有钱去装修新房，人才不会那么累，“再说，你也老了，赚钱更不易”。顾及孩子大了，考虑成家立业，为人父母多少也应给他们帮衬一点，于是，我们决定卖房。当晚有个熟人中介把它发到微信朋友圈，第二天就有五批人来看。房子住了有些年份，简朴不奢，但是洁净如初，家居温暖。看房子的携老带幼，大都比较满意。住在我们五楼一户人家的亲戚，第二天看了就马上给我定金。

　　这边卖房刚妥，那边接着租房。运气还好，不到三四天，我就在离老房子不远的佳泰锦园找到一套新人婚房。爽快的房主小郑伉俪了解我们情况后表示满意，我们愉快地完成交接。

　　闽南俗话说“搬家搬家，越搬越多”，确乎如此。拿了定金后，我们开始把家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归类，处理打包。她买来一叠大麻袋，配合不知道哪里拿出的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袋子，把东西装好。我在上下班的路上和其他一些间隙，骑着电动车一包包一袋袋一趟趟往新租房子拿。证书、奖状、邮票、信件、影集、纪念册、明信片、留言簿、笔记本、答复函、通讯录、人情帐……，这些物品勾起对过往生活的回忆留念，原来或束之高阁、或深埋床底柜底的物件，此刻不时地有不间断的惊喜打动自己。有的是它存在但我从未花心思找着要看的、有的是我见过却又许久许久没找到的、有的又是我每天见到却不曾在意的，当他们搬出这个家时，宛如树被挪了根，个中回味悠长又杂陈。

　　每回搬家既是一次艰难的取舍过程，我把几十年的老物件一一拿起又放下，抚摸着上面的印痕、文字和汗水泪水的陈迹。那些泛黄的剪报留存我年轻的心跳和情感，不同等级的证书见证我当初的努力和获得。我默默地在上面徜徉片刻，让往事风吹。搬迁的这段时间，孩子在外打工。整理孩子的物品，从幼儿园的“嫩”照，就学的各种证书到各样的材料，为人父母的我们好像重睹孩子的成长经历，体会着育孩的苦乐悲喜。还有许多平时不曾注意的细节，被忽略的一些物件都激活我们生活某处波涛和浪花。

　　几十趟下来很是疲累，还要保持坚定的清醒，不然就容易丢三落四。再看到书架及周围近两千本书被整整装了十四麻袋，真有感慨。年轻时候爱上什么都不为过，成熟以后放弃什么都能理解，所以我还果断地卖掉不少书报杂志和旧时衣物。我想差不多了吧，没想到妻子说还早着呢。衣裤鞋袜、冬夏服装、棉被床枕、锅碗瓢盆、茶米油盐、冰箱食材、卫浴用品、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电脑投屏、磁带光盘等又被分门别类装出十几包。看看这么多，我想蚂蚁式的搬家方法是不奏效的，于是我们叫了两位搬运工，两辆平板车把一些旧报纸和一些杂物塞满，存放到一户亲戚人家，其他的运抵新租房。好在现在“最多跑一次”，水电等诸事交割一天搞定。

　　邻居有人问我这么多书和旧物有什么用。是啊，能有什么用呢。事实上，这些东西大半没用。而我恰是念旧的人，很多东西不管能用还是没用，能拿走的我都想带走。人生中有很多于身体本身可能没有物理反应，比如我现在搬家时候把弄的书刊，不值几个铜板的旧物，还有可能会继续闲置的其他，就像渐行渐远的故乡，这些看似无用的物质却见证了人生，铭记着历程，宛如发生在心里的化学反应，他们是参照物，方向标，几乎每一件都打上岁月和精神的双重烙印。

　　当今时代，搬家寻常事，感受各不同。搬进新租房，我摸索着摆齐并装妥了所有的东西。老婆常说“小心点，人家新房子”。是啊，我也应该提醒自己新房子，新生活，搬家便是美好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