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地摊

　　陈承国

　　最近人们热议地摊，毕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接触着地摊，或是去消费，或是去摆摊。从小到大，仔细想来我也摆过十数次地摊，虽然数十年过去，但有些往事还历历在目。

　　读小学时常和家人一起到矾山菜市场卖空心菜或别的什么菜，自家种的，自产自销，卖的那天全家五六人齐上阵，一般很早就会起床，大概是凌晨三四点钟，折菜、洗菜、打捆、挑菜，就为了赶个早市，待到满满的几箩筐菜卖完，完成马克思说的那惊险的一跳，母亲手里也有了一大把的零钱，每个人都很开心和自豪。

　　有一次，母亲让我一个人去卖咸鸭蛋，自己家的鸭子生的蛋，做得也特别入味，那时我大概读小学二三年级，提着一篮子沉甸甸的蛋，感觉受宠若惊，母亲居然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我一个人做，即使现在想想都还是很感激她当时对我的信任。我是坐在市场中间走道的地方，一个蛋本来要卖一角九分的，可是有好几个人问问就走了，一个也没卖出令我心里有点慌，这时有个瘦瘦的中年人乘虚而入，把价格杀到一角五分，我自作主张，咬咬牙全卖了，卖是卖了，可实在便宜了太多。时隔多年，有时再碰上特别不利的交易，偶尔还会想起这件尘封的往事。

　　约30年前，我在西南交大读书时，有次到成都玩，发现那里的图书特别便宜，厚厚的新书才一元一本，我当机立断，买了二三百本回峨眉山市，在一个热闹的街角摆着卖，2元一本，路人很快围过来，你一本我一本，估计很快就能被抢购一空，可是城管来得也很快，不让摆在这卖，我只好把剩下的一小半图书放在学校卖，学生毕竟穷一点，卖不起价，只卖1.5元一本，而且也没之前畅销了。峨眉山人爱看书真是让我印象深刻，不知道那里的城管现在是不是还管得这么严？

　　其实摆了那么些次地摊，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都使我得到了很好的锻炼，那些没能击垮我们的，都会使我们变得更加强大。记得初中那年顶着酷暑走街串巷卖冰棍赚了几十元钱，买了个拉力器，至今仍珍藏着，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那种激动人心的体验，那种成就感至今仍很难被超越。

　　人们摆地摊，有的是为了创业，有的还成功了，但更多的人是因为生活所迫，为了营生，他们虽然投入的本钱会相对少一点，但要比开店经营付出更多的艰辛，东西每天搬来搬去就是一件很不易的事，如果是那种夜宵摊之类的锅碗瓢盆桌子椅子就更累人，而连续几天的大雨导致的生意惨淡可能会把很多人的热情彻底浇灭。

　　互联网时代的来临其实已经极大地压缩了地摊的生存空间，这点看看我们灵溪传统的集市现在日薄西山的情形就知道了，所以有人杞人忧天地担心政府允许摆地摊会引起倒退是大可不必的，地摊正如它处在街角一样，只能是一种补充，它既抢不走电商的生意，也抢不了实体店的生意，更挡不住人们前行的脚步。

　　而我敢大胆地说，今天我们的政府允许合理的摆地摊，其实是一大进步，是对这种数千年来形成的地摊文化的一种否定之否定，现在政府已不再单纯地追求城市的整齐划一，而是变得更加爱民务实，更为文化自信，成熟有爱了。说白了，它只不过是使城市的资源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利用，只不过是给没搭上互联网便车的人们多了一个谋生的出路，给白手起家多了一种可能，给更多的年轻人多了一个历练的机会。其实地摊既可以固守传统，保持它的那份烟火气和人情味，也可以与时俱进，如与电商相结合，搞直播卖货等。那样的话情况就变得更简单了，地摊，只不过是拓展了一下人们做生意的物理空间，既然劳动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那么它就不再卑微，再也没有理由被怀疑，被驱赶，它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

　　当我们仰望星空，看到群星闪耀时，肯定不会介意看到那轮明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