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西厅

　　在距离苍南县城35公里的莒溪深山里，藏着一个叫西厅的自然村落。因为一次我们县融媒体中心结对挂钩的党员固定日活动，我到西厅村参加夜学，有机会在村里逛了逛，感受了一段远离车马喧的静谧时光。

　　西厅村不大，初到此处，乍看之下，与寻常所见的其他村子没什么两样，有些平平无奇。但是慢慢走、慢慢看、慢慢听，我便感受到了它的魅力与历史厚重之处，心里生出了些许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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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太阳精神抖擞，把村子照得通亮，幸好有许多树，挡去了不少毒辣的阳光。从村党员活动中心门前的小路往里走，一路上比较冷清萧瑟，人不多，也没什么车子，只有鸟雀在头上欢快得叽叽喳喳。脚下的路，几经社会变迁，已硬化为水泥路，通到了家家户户的屋门口。沿着路走了几分钟，寂静地矗立在两边的老屋映入眼帘。它们大都用石头堆砌而成，青墙黛瓦、错落有致，嶙峋的石头，经过风雨的打磨，岁月的侵蚀，依旧姿态坚挺，有一种历史沧桑的味道。站在老屋前，我不禁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远离尘嚣，拥有这样一间老屋，过着陶渊明笔下“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洒脱生活。可惜，我没有这样的老屋。

　　西厅村有好几道桥，最出名的当属蔚文桥。蔚文桥造型及廊屋结构为清朝早期建筑风格，颇具浙南山区桥梁建筑特色。1983年被列为苍南县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据史料记载，此桥长14.5米、宽4.05米、高5.1米，东西向横卧，桥板边沿刻有“大清乾隆己酉年(1789)孟秋月建”。与现代许多桥梁相比，蔚文桥显得小巧玲珑，造型也颇为独特：桥拱呈半圆形纵联券，用不规则石块叠砌；桥面上盖有五间木构廊屋，悬山顶；桥上有石门而无门扇，有窗而无窗扇；桥中间为通道，塑有道光年间建造的关公像；两边置靠槛，可供村民、路人纳凉休息。

　　我喜欢在蔚文桥上走，用双手抚摸桥上的石头。历经两百多年时光的洗礼，这里的石头每一块都像老百姓的筋骨一样浑厚，石头上的每一道痕迹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通过触碰仿佛就能看见那段文风鼎盛的岁月：“蔚文”有勉励村人安心读书做学问的意思，村里的文人学子曾经在桥上或诵读经文，或曲水流觞。那方言，我听不太明白，只是看到他们在那里谈笑风生，我知他们沉醉在吟诗作赋的乐趣之中。

　　如今，这桥是村人纳凉休息娱乐的场所。平日里，路人可以在此歇脚，眺望远山景色；晴天摇着蒲扇，闲话家长里短；雨天坐听风雨声；每逢重要节日或喜事，村民便请来唱鼓词的戏班，在桥上讲书、唱戏，热闹一场。蔚文桥下有一条小溪穿流而过，曾经充沛的溪水日渐干涸，溪流越来越少，露出了溪中的石头。西厅村支部书记郑俊重说，以前曾有不少孩子在嬉闹间不小心从桥上跌落至桥下溪水中，神奇而庆幸的是，从高处落下他们居然都安然无恙，甚至毫发无伤，想来是有神灵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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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厅村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我从郑俊重书记那儿听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传奇典故，诸如“九胎十八子”“遇仙桥”等故事，我详述一二。

西厅村里还有一座不起眼的桥，叫遇仙桥。这桥的名字有段有趣的由来。

　　相传南宋时期，西厅下刘原住柳姓大户，两落四合院，坐北朝南，三面溪涧环护，史称燕窝穴。前溪南岸高地，田园如带，横超庄前，史称蛇穴。柳员外田园广阔，家产万贯。但人丁欠旺，五世单传。故广施财帛，接济乡民，修桥造路，建宫礼佛。教子谦恭端厚，勤奋攻读经史，以求后进发达。传至柳正(思宗)，娶瑞安侯氏为室。夫妻恩爱至笃，却三载未生男女。堂上翁婆甚为焦虑，到处拜佛行善，祈求后传。不料思虑过度，积疾卧床，背患痈疽。老翁求医占卜，百无一效。遂远赴浙江浦江柳氏家族，商议给柳氏娶二房传嗣，助解老妻忧郁；同时延医求治侯氏妇科经病，以求孕育。柳正不愿纳妾，但盼萱堂康安，一片孝心欲感上苍。媳妇侯氏，更有孝心，浑然不顾自身疾患，却百依百顺服饰公婆，堪称孝妇。眼看婆婆背疽疼痛难忍，心如刀割；脓血沾满床榻，不避腥臭，每予洗涤。夜里服侍，衣不解带，天天寻药，捣敷救治。一日曙光渐明，(孝妇)又要往西南山采药，见一老太公，须发尽白，横卧桥头，拦住去路，呻吟不止，孝妇不忍跨越，请求让路。老者声泪俱下，哀求替他吮吸背疽脓血三口，并提一小匣，嘱吐其里。孝妇怜之，不忍拂其意，即跪伏如法吮吸，老者破涕为笑，翻身坐起，把匣子盖上，又从身上掏出一大把蒲公英等，并匣子交孝妇带回，嘱之：药物煎汤两碗，一碗让婆婆服之，另一碗待吮吸脓血后洗其患处，然后嚼细药渣敷之。药后婆婆创口止痛，转危为安。孝妇打开匣子一看，忽见三朵金花，灿灿发光，飞向孝妇的房间而不见。孝妇知是仙人庇佑，急奔桥头致谢，却不见仙人去向。

　　因此，柳姓大户便将这座桥就叫作遇仙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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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有条进士路，该路建于共和丁亥春，通达柳氏三进士故居、地主爷宫、法明寺、蛇山公园。进士路的名字与“一门三进士”有关。史书记载，南宋宁宗、理宗年间，莒溪有柳梦周、柳昱、柳培之“一门三捷”之称，民间也有“一门三进士”的传说，是上文“遇仙桥”的后续。

　　之后，翁婆朝夕到桥头求仙赐后。不久，侯氏身怀六甲，次年生子梦周，字正符。然后，周生子昱，字叔明，昱又生子培之，字益谦。此外，柳正夫妇还生女儿名凤仙，绝顶聪明，后配泗溪太学生林庭龙为妻。柳氏合家几代上行下效，勤奋好学，精通经文，唯培之稍逊。柳氏和睦乡里，积德积善，祖孙三代先后及第：嘉定十年(1217)丁丑，柳梦周考中进士；淳祐十年(1250)庚戌，柳昱再中进士；景定三年(1262)壬戌，柳培之三中进士。培之进京临安赴考，恐误考期，早日动身，路过永安镇，投宿太尉庙，得神明托梦，意外破题得中。其祖父、父亲得悉，赴庙叩谢，逐焚香引神入乡，于柳庄右侧岭边原柳祠安之，即今之西方宫。当时“一门三进士”逐成郡县名门望族。

　　柳氏“一门三捷”后，在朝官居六部之职，为官清廉，忠君报国，颇得朝野赞誉，并为皇太后所赏识。朝中奸臣，嫉妒他们的功劳，蓄意陷害，却苦于寻不到他们的破绽和把柄，于是就派江西官暗访破坏风水宝地：

　　访至柳庄，柳正夫妇迎上去盘话：“吾儿远离，在朝为官，欲见困难”。

　　“不难，搭木桥过溪，你子孙便可还乡”，即叫家丁搭桥。

　　其时正是南宋中末期，朝政堕落腐败，赵氏王朝软弱无能。不久，元兵大举入侵，宋败，难支半壁江山，三进士不幸为国捐躯。

　　飞马传来，柳侯甚悲，知居家风水被奸所害，让南岸蛇儿过桥吃了燕子蛋，必损人丁，急拆木桥，急嘱儿孙远离避祸。

　　至今，仍有现居住在福建福安、温州瑞安、文成等地的柳氏后裔，根据家传族谱追寻至莒溪探祖扫墓，在西厅西方宫供奉的先祖“柳氏村主”神位前设祭叩拜。

　　有人来寻根，也有人离开去县城或大城市谋求更好的生活。很长一段时期，村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只剩多数老年人留守在村里，坚守着那一亩三分田，种点粮食和果蔬，农村日渐衰败。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乡村的发展进入了新时代、新篇章。如何在危机中寻找心机，于变局中开新局，考验着乡村“领头雁”的智慧与治理能力。近段时间来，郑俊重一直在谋划着美丽乡村精品村建设，村里有山有水有古民居，有原生态的生活气息，有历史、民间传说、文化底蕴加持，从本村实情出发，放长眼光好好规划一番，或许西厅村就可焕发出新时代的乡村魅力。(记者 朱笑颖/文 剑竹/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