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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谣:多方言背景下的苍南记忆

发布时间:2020年05月27日 来源:

  苍南多元开放的社会文化格局,孕育了别具地域色彩的苍南童谣。县文联花3年时间,深入民间搜集了251首童谣结集出版。《苍南童谣》还荣获第十四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在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当天,苍南将“乡音未改”的童谣送进了校园,并将陆续覆盖全县200多所中小学、幼儿园。与此同时,我县着力打造的童谣馆,目前正在紧张施工,预计下半年开放。申报“中国童谣之乡"工作也全面启动。

  童谣,是一个人成长过程的记忆摇篮,也是一个区域历史的口头呈现。拥有了童谣,乡土的温馨,斑驳的时光便始终不离我们的记忆。童谣以儿童的口吻道出了看似浅显,却又富有哲理的生活真谛,借稚嫩的童音展现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以童趣的视角观察人间,揭示了生活、生产、风俗、风物、游戏等诸多方面的奥秘,艺术地再现这片区域的社会生活、自然变迁、人事艰辛。

  童谣,成为一种情感寄托

  苍南地处浙闽交界,浙、闽两种文化相互渗透交融。苍南也是移民大县,现全县100多万人口中,有426个姓氏,有闽南语、蛮话、瓯语、金乡话、畲语、蒲城话等6种方言,故苍南社会文化呈现着多元开放的格局,具有丰富多样的民间信仰,形成极富地方特色的人文风貌和风土人情,这一切都为苍南童谣的创作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源泉和丰富的养分,不同方言更依托各自的语言特点创造出富有特色的童谣。苍南童谣也因此成为苍南文化的一个缩影,凝聚着苍南民间深层的文化基因,浓缩着风土民俗,展示着道德风范,传递着智慧信息。每一首简单、短小的童谣带着泥土的芳香,充满乡土的气息,洋溢着温暖的力量,为苍南文化的薪火相传发挥着重要作用。

  故而,童谣是伴随苍南儿童成长的玩伴。曾记得儿时的我们,躺在母亲的怀抱,静听呢呢喃喃的摇篮曲;抓着长辈的温暖大手,摇着晃着,接受童谣的洗礼;跟小伙伴们蹲在门前看着蚂蚁搬家,一面做着游戏,一面念着童谣。农闲夜晚,听着大人教唱着一则则的童谣,吟唱着生活的乐趣,劳作的艰辛,风物的迷人,民俗的奇特。

  由此,童谣在历史的岁月中为孩童提供着宝贵的精神食粮,它更是一代又一代传唱者心中浓浓的乡魂。“乡音未改”的童谣便成为一种情感寄托,对于许多漂泊海外的游子而言,无论走得多远,听到那一首首世代相传、耳熟能详,蕴含祖先经验与智慧,承载童年回忆和梦想的童谣,总能唤起对故乡的思念,童谣成为了他们思念家乡时的自我慰藉,成为了他乡遇故知的凭证。然而,随着时光的推移,方言的消亡,童谣逐渐失去它的生存土壤。如今的儿童即便吟诵着童谣,也仅仅是书本中嫁接而来的“他山之石”,而土生土长的借助方言支持的乡土童谣却渐行渐远,记录、保存童谣已时不我待,苍南县文联邀请多位民间文艺工作者赴民间采风、采撷童谣。又参考、借助其他资料,整理而成《苍南童谣》一书。

  这些童谣,林林总总,来源广阔,集聚了闽南语、蛮话、瓯语、金乡话、畲语、蒲城话等6种方言,展现了各方言的独特音韵美,也展示出不同方言区域的相互文化影响。从内容看,有摇篮歌、游戏歌、岁时歌、风俗歌、生活歌、劳作歌、风物歌等;从形式看,有连珠歌、问答歌、童幻歌、谜语歌等。

  童谣,反映着最广阔的生活 

  《天乌乌》(闽南语)则无疑是闽南语中的经典童谣。显然是从福建区域传入后,又结合本地元素,形成具有地域色彩的一类童谣。据搜集者言,其版本多达六、七种,其中苍南的版本比起基础性的版本更为幽默,更有调侃味道。如后来的情节:“阿公吃了红目睭,阿妈吃了拉屎溜,走一步,拉一裤,走去溪边去洗裤,给老虎咬去三埔路,阿公跳去撵,头壳搏迫迫。”劳动是永远的话题。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是与劳动息息相关的,劳作歌也成为童谣的主要类型之一。劳作歌表现了丰富多采的劳动形式及行业,如割草(《饲鱼快大尾》)、牧牛(《看牛大王歌》)、舂米(《舂米谣》《捣米砻米》)、采茶(《西北雨》)、织布(《不楞丁》)、割稻(《割稻客》)。也展示了各种各样的劳动场景,如《割稻谣》(蛮话)、《捉乌贼》(瓯语)等。今日观之,许多业已消失的劳动场景尤为亲切,故劳作歌的传唱,对于培养过去儿童生产技能和热爱劳动的思想起到积极的作用,也为今人了解过去的社会生活提供许多生动的案例。

  童谣作为一种情感的表述方式,自然会涉及人生无常的感慨,命运多舛的悲悯,以及对理想的追求,美好生活的向往,人伦亲情之美的展现。童幻歌是此类情感的集中表现。童幻歌里展示的生活理想,生活歌里对不良现象的鞭笞,以及对生活艰难的伤悲,对未来不可测的忧虑,都能从不同生活层面,不同艺术形式上展现普通人的思想情感。比较典型的是关于指纹的歌,称“十螺歌”,这无疑是带有预测命运的神秘之歌,在各种方言中皆有类似的内容。如金乡话的《指纹歌》里有“一螺空,二螺富,三螺卖酒醋”。从“螺”的数量预测人的命运。此外,在其他类型的童谣中也流露着或多或少的此类情感变现。劳作歌也常道出劳动者对劳作的倾诉,瓯语的《数星星》即通过童谣诉说了劳作之艰辛。如风俗歌中的《一下哭》(金乡话)通过新娘上桥前后的情绪变化来表达其内心情感的起伏。

  一地有一地的风俗,在奇风异俗中孩子们得到了生活的教育和独特的娱乐,民俗成为孩子童年生活中最有意思的活动。风俗歌常能表现本地独特的风俗,如《看牛崽》(畲语)表现的就是牧童牧牛生活的喜怒哀乐。

  从现代人的角度,我们还可以窥见童谣在吟诵余韵中透露出历史的深度,虽然它的选材只是一些历史和生活的边角料,但也能使我们影影绰绰地看到历史的沉重,战争的峥嵘。如《点脚将》以童谣作为游戏的由头。童谣的“点将”对象皆为梁山好汉,富有民间特色,也具有蒲城民间传统,尚武,且有抗击外寇的精神。《月光光,天皇皇》(蛮话)里有“西塘水深飞过渡,将军姓戚名继光。身骑白马撵大刀,带领三军镇海疆。”展示出抗倭的历史场景。其次,透露着遥远的祖先迁徙的信息,比如风靡全球闽南语的《天乌乌》,在苍南闽南语区域也衍生出不同的版本。至于畲族人,也在高山之地诞生了自己民族的童谣,展示自身的生活与生产情景。

  苍南多方言,诞生出形式多样的童谣

  苍南多方言,小小的一个县,竟然有六种方言,六种方言创造出具有各自语言特点的童谣。

  不同方言音韵的展现每种方言语音各有特点,童谣往往能准确地表现各方言的优美音韵。如闽南语的《挖鸟葱》:“啷叮铛啷叮铛,米粉煮鸟葱,好吃又带香。个个都要吃,人人挖鸟葱。”这首童谣以闽南语念诵,一韵到底,体现了闽南语作为保留着中古汉语语音体系的一个例子。金乡话的《“狮子”山中山》以“山”字作韵:“金乡城内狮子山,东门外,杨梅山;西门外,彭家山;南门外,金字山;北门外,乌龟山。钱库廿四头小狮子抱栏杆,狮子球出宜山。”蛮话的《地名歌》则是:“一、一家堡,二、倪家堡,三、三秀桥,四、四岱徐,五、牛栏头,六、六板桥,七、第七河,八、北大洋,九、九刀连,十、十二岱,十一、摆脚趟,十二、拿来踢,十三、大相拍,十四、解伓爻。”这则童谣以数字为引子,以相似读音之字相连,按1个字到3个字的构成形式,念诵起来节奏明快,把江南垟的地名富有情趣地排列出来。蛮话另一首《鼓虎补》:“墙上画个鼓,鼓上画头虎。老鼠咬破鼓,驮来布来补,布补虎还是布补鼓?”以蛮话中的谐音和文意相结合,表述一种让人迷惑的生活现象,胜似绕口令的单纯以音的形式。

  摇篮歌是为哄幼儿入睡而哼唱的似歌非歌的呢喃调,旋律柔和美妙,温馨深情,即我们通常所说的“催眠曲”。有婴儿期亲子互动、练眼神的犀利、练四肢的灵活、做徒手操以及轻度按摩的顺口溜;有增进亲子感情哄孩子入眠的摇篮曲,如:《好宝宝》(金乡话)、《卖鱼桥》(瓯语)、《阿爸丐娒买花呢》(蛮话)。这些童谣形象鲜活,语言生动,使孩子们一出生就掉进了童谣柔情的安乐窝里。如《阿爸丐娒买花呢》(蛮话):“阿娒、阿娒,尔莫啼;阿爸走去赚铜钿,赚来铜钿丐娒买花呢。花呢!花呢喂!阿爸去上海,走去乘长船。长船两头尖,阿爸乘飞机。飞机飞半日,阿爸去做神仙。神仙做三年,阿爸赚来千万钿。跳归来,丐阿娒买花呢。”

  不论在何种家庭环境下成长,爱玩是儿童的天性,游戏是他们生活中快乐的源泉。游戏歌是孩童相互嬉闹游戏玩乐的一种口头形式,孩童们通过传唱、接唱童谣,并带有一定的奖励惩罚措施,来完成游戏,享受快乐。如《报蚁公,报蚁婆》(闽南语):“报蚁公,报蚁婆,牵孙牵奶去迄逃,阿婆无在屋,阿公割豆腐。”小孩玩蚂蚁游戏,经常弄一个苍蝇等放在庭院周边,让蚂蚁去抬,边玩边唱该歌谣,从中孩子们可以学会友谊、礼貌、诚信、团结。

  有以相同字词前后相串,酷似连珠。连珠歌特别讲究韵律和修辞技巧,在“顶针续麻”的基础上连用、叠用、套用多种修辞格,有一种回环反复的感觉,强化了整体感,表现了均衡对称、间杂复沓变化的形式美。如《好笑真好笑》(畲语)、《狗儿嬉戏》(蒲城话)、《田鹭鸶》(闽南语)、《文昌阁》(金乡话)《飞萤光光》(瓯语)、《鼓虎补》(蛮话)。

  有根据儿童对世间万物的好奇心,乃至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天性编写出问答歌,启发儿童观察事物和比较事物的能力。问答歌在表达上多运用重叠、排比、顶针连珠等修辞格,诗句简短,韵散相杂,符合幼儿的语言学习心理和认知心理,如《儿童对歌》(畲语)、《猜谜接龙》(蒲城话)、《大头柚柚》(金乡话)、《唾沫磨刀》(闽南语)、《挖穷根》(瓯语)《十问细娒》(蛮话)等。

  有新鲜奇特的谜语歌,谜语歌综合了生活现象,谜面启示人生哲理,新鲜奇特,谜底往往令人惊奇,韵味无穷。试看夏日晴夜,一群人齐聚庭院纳凉,围坐的小孩睁大眼睛,摇着蒲扇的大人念出一则又一则的谜猜,孩子们或绞尽脑汁,或胡乱猜测,猜对了,欢呼雀跃。于是,生活常识,物事功用,在这种雅俗共赏,充满天真童趣的谜语中落地生根,令人难于忘怀。这些谜语歌有巧妙地采用谜联式的,如《风雨雷电》(闽南语):“大姐举火照,二姐嘭嘭叫,三姐扫地兜,四姐目屎流。”每句含一个谜底,合成自然界的各类天象。也有借助不同人物描摹同一物的,如《西瓜》(瓯语):“张飞面生黑,赵云观颜色,心想关爷面,只怕白袍乌金德。”迷面借助三国人物,实际上却把挑西瓜人的心理描摹得非常微妙。还有的使用地名连绵,颇有气势,如《水烟筒》(瓯语):“铜打铜山,水满分水关,眼透对口过,火烧门前山。”谜面以打战为线索,表现本地地名,打的谜底却是物件。

  如今,童谣随着方言的萎缩而逐渐远离我们。回顾童谣,无疑可以为苍南六种方言留下些许的语言精髓,让我们在跳动舌尖的儿时童趣撞击我们久封的记忆时,苍南的人文历史和远古信息也会逐渐鲜活起来,那海滨渔人的抗风斗海,山区农人的兢兢耕耘,平原乡人的辛勤劳作,都一点一滴地汇入记忆之流。童谣,使我们进入母语的思想源泉,我们走向未来之路无疑有了一个小小的依托。(黄志林 周功清 本文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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