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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怀母亲

发布时间:2020年01月17日 来源:

  在闽南话,母亲唤作阿母。

  对于阿母我不忍心写,也不舍得说到她。我想,如果把她埋在心里,那就好像她还在,只是山高水长,彼此不常见面。但是心里那无数次的钝痛和无常泪流,让我不得不承认,我与她已经阴阳两隔。

  门前的小河,从古流到今。河水涨了,河水干涸;河岸碧绿,河岸枯黄;石板老了新了,石板修了塌了。这些,一年一年走过时间,又会一天一天往前走。可住在河边的人家呢?那位女主人却在某一天忽得倒退到时光后去了。从前,房前屋后,她靠着竹椅说话谈笑。如今那温软的话语已随风散去了无踪迹,好像从未有过。那日渐生出绿苔的斑驳墙角,那阳台下花香浓郁的桂树,那木门上悉心粘贴的对联,那每日擦拭过的老式圆桌,依旧在原地等着,却比从前更寂寞了。

  怎么确定一个人的死亡?户口注销,火化证明,还是青山中的孤独?这些都远不及绵长却无所去处的思念。邻人问,回来会不会想哭啊?我不想回答,也无法回答。沉默就像天上云,缥缈而无力。那你会忘了她吗?当我说不会的时候,心里也紧得发虚。忘却和纪念,都不简单。

  印象中,阿母话很少。到了我大学的时候,阿母的话才多了起来。小学时,有一次数学作业没完成不敢去学校,我在纱车下滚来滚去,只求母亲能陪着去一趟,好叫老师不打手板。现在恐怕看不到那个年代的纱车了,到我读高中的时候我们村里基本上就没有了。上百个装有棉花的圆筒在纱车两侧快速转动。纱车下棉絮纷飞,水泥地光滑冰凉,哭累了我就趴在底下看每个棉花筒齐刷刷朝一个方向转,母亲也不来拉我。最后是阿公牵我起来,哄去学校。阿母就一直在纱车旁忙碌着,卷棉花,入筒,好像头都没抬起来过。那时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是太累了连话都不想说,还是不想理不写作业的我?当时纺纱赚得钱很少,行情不好的时候,阿母就会比往常焦急,眉头皱的更紧。那穿着粉色的确良材质的几何花案衬衫的人下个月就更忙碌了。

  还有一个冬日,天阴着。剪着西瓜头的男孩总是用小刀划破我的棉衣,阿母就跑来学校。老师正在上课,门突然被打开了。阿母就站在门口没走进教室,她探头对老师说:那个坐后面的男孩总是弄歹我女儿的棉衣,好几件全歹了,这么调皮,这样不行的。她用福建话轻声说这句话时,我依稀能感受到阿母的不安和紧张。是啊,阿母从未进过学校,从未念过书,也从未向老师询问过我的学习近况。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走过长长的小路,跨过两座老桥,走进女儿所在的班级?一路上,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家里的纱车呢?一路上,寒风是不是把她消瘦的脸颊吹得冰冷?

  母亲,女儿责怪自己只顾随着时间的洪涛前行,想要快点长大,走得太快来不及多看,也来不及多关心,以致回过头来,那些还陪在你身边的日子,记忆中到处是关于你的盲区。因此,对您,我心里存了很多愧疚。而今,那段时光也已诚然不能重来了,它结成果挂在眼前,名叫遗憾。(李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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