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挤油渣斗鸡暖
冬至后，小寒初。黄叶摇落，天地萧肃，进入小寒年味也渐浓了。“小寒大寒，冻成一团。”在上世纪那个物质贫寒的六七十年代，我们江南人在小寒季节和正月里有一套独特的体育游戏和取暖方式，如滚铁环，跳山羊，挤油渣(靠着墙壁相互挤)，斗鸡(盘起一脚，一脚独立，相互对斗)等。至今，我的小寒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乡间小学堂的壁角和一块小空地上。
我的小学是在自己村里的小学堂度过的，学校很小，只有三间小平房，教室前面就是农田，只有右侧的一块小空地，作为我们活动的操场，但那时确是我们的乐园。在儿时的记忆里，小寒时节特别寒冷，加之那时缺吃少穿，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就聚在教室前的壁墙上一块“挤油渣”了。这在寒冬中不仅是一种好玩的游戏，也是一种取暖的好方式，虽然有时会挤得人仰马翻，甚至头破血流，经常也让老师骂的狗血喷头，我们却不管不顾，乐在其中，自有一种任性的温暖。
挤油渣，简单，易操作。就是两人以上靠着墙壁相互用力挤，挤出力量，挤出毅力，挤出快乐，挤出温暖，挤出温情。记得那时我和我同桌的堂弟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有时上课感觉冷了，趁老师不注意，或老师到隔壁烧饭之际，就靠着墙壁偷偷地玩起挤油渣，我们俩憋足气，暗暗使出吃奶的力气，通过肩膀和手臂发力，靠墙壁上的摩擦力，挤得脸红筋张，挤得浑身冒汗，也挤得心儿暖暖。可是，这种上课偷偷硬挤取暖的方式不够过瘾，一下课我们就飞出教室，来一个痛痛快快，直到挤得口喘粗气，肌肉酸痛，把自己真的挤成“油渣儿”一般才罢休。有时觉得两个人挤油渣太单调乏味，就玩大家一起挤油渣。我们分成两队，背靠教室的墙壁，你挨着我，我挨着他，互相挨着，挤着，挤得热火朝天，挤得满头大汗，挤得兴趣盎然。在一声声“嗨呦、嗨呦”的喊声中，在女同学加油助威声中，我们力道越来越足，挤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汗流浃背，死去活来，难分胜负，直到一声上课的铃响，大家才作鸟兽散，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到教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胀得通红变形的脸，在擦擦脸上渗出的汗珠，相互会心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教室里也弥漫着一种无上的温情。
不过，挤油渣也不总是快乐，有时也挤出写不愉快来。记得有一次，我跟一个同学挤油渣，不料那个同学暗暗使坏，在我使出全身气力的时候，他却借力一撤步，我收步不及，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头还重重地磕在墙角，马上鲜血直流。最让我生气的是，那个同学还得意的放声大笑，当时恼羞成怒的我，一爬起来，就冲上去给他重重一拳，两个人就扭打在一块，我揪住他的头发，结果把他头发都揪下一把，他的头皮都被我撕破了；而我的脸给他锋利的指甲抓得道道血痕，再加上我头破血流，现在想来，当时的情景也可谓悲壮惨烈。这件事都惊动了双方父母，后来具体怎么处理，现在记忆也模糊了，也许我们双方都觉得这件事自己都有错，为此也有深刻反省吧，后来我们反而成为更好的朋友了。只是至今想来，还有一件事让我痛到骨髓，那就是当年和我同桌，一起玩挤油渣成绩优秀的堂弟，在十岁那年掉到老家旁边的河里去世了，从此上学的路上没有了一起说说笑笑的快乐，挤油渣游戏时缺少了一个得力的干将，寒冷的冬天上课时没有了那份偷偷挤油渣独有的温暖了。
斗鸡，也是我们在寒冬中常玩的游戏，有着别样的快乐和温暖。斗鸡，不是两只公鸡相斗，而是儿时我们这些男孩子模仿斗鸡的场面，玩的一种游戏。现在想起这种游戏，满是乐趣，满溢情趣。斗鸡和挤油渣游戏一样，简单不需要任何道具，但非常刺激快乐，所谓斗鸡，就是将一只腿抬起来，把脚压到另一条腿的大腿上，用一只手按住大腿上的脚脖子，另一只手携着搬起来的大腿，使压在腿上的另一条腿形成三角形，用一条腿蹦哒着对阵对方的同样姿势发起攻击。斗鸡的套路有好几种：斗平鸡，斗压鸡，斗顶鸡，斗砍鸡，斗乱鸡等。斗平鸡，就是双方对垒斗三角形腿的顶尖膝盖处，蹦哒着单腿来回的攻击。斗压鸡，就是双方用自己最大的力量蹦哒着单腿，将其三角形腿的姿势向对方的“鸡头”(三角腿的膝盖上面)从上往下压，把对方的两手压开或把人压倒为胜利。斗顶鸡，就是用“鸡头”在对方的“鸡头”下面往上顶，直至把对方手顶开或把人顶倒。斗砍鸡，就是用握脚脖子的这只手，握住脚脖子用力的往上抬腿向对方的“鸡头”上面来回的砍。斗乱鸡，就没有什么讲究的了，各种套路随便用，怎么得心应手，就怎么来，把对方斗败就好。
玩斗鸡的花样也很多，有单斗，车轮斗，群斗等。单斗就是双方各出一人单打独斗，谁能立住脚跟不倒，保持三角形的姿势不变，两手的位置不松开，将对方的三角形腿的姿势斗开或把整个身体斗倒，谁就是赢家。一场斗鸡游戏下来，原来在寒冬中冰冷的身体变得温暖无比，原先冷寂的小操场变得热闹无比，小院里充满这快活的空气。
现在，村里的这所小学堂，已经变成了老年人活动中心，昔日少年嬉笑顽劣的模样，都随着岁月的老去，消失在记忆中长河中，渐行渐远了。问寒夜，这世间还有什么游戏，会胜过身体和心灵的相互取暖。小寒时节，挤油渣，斗鸡，都有着别样的温暖。（薛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