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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9年11月28日 来源:

  字写得漂亮,容易给人好印象。字写得差,容易让人尴尬。我从小字写得不好,父亲说,这可能跟我是左撇子有关。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到离家不远的薛家桥小学念书,课堂上抄写生字时,我习惯左手握笔。一到家里,我不敢像其他同学一样在楼下习字,往往上楼去写。

  一天中午,我在二楼圆凳上写作业,忽听到楼板响声,回头见父亲拿着戒尺站在身后,一下愣住了。父亲是村里的裁缝师傅,备有皮尺、木尺、竹尺,我最怕是竹尺,短短的、扁扁的,屁股没少挨过打。

  “哪只手写字?”父亲高举戒尺,声色俱厉。我哆嗦一下,忙将铅笔传给右手。

  父亲盯得太紧,管得太严,我不得不改成右手握笔。但我的字总是歪歪斜斜,站不稳的样子,父亲看了直摇头。

  在大学,我读的是机械制造工艺与设备专业,都与数字、符号打交道。大一的机械制图课,也有练习写字,写的是仿宋字,规规整整的。陈文德副教授送我们新生两句话:学得扎实、玩得痛快。我用仿宋体将这八个字抄在课本封面,以此自勉。

  毕业后那个暑假,我到父亲创办的塑料制品厂里帮忙。当成品打包后准备发货时,二姑父拿起记号笔在一个个纸箱上写“义乌小商品市场某某某收”字样。父亲是不让我写的,说我的字不够格。二姑父也指出我的字太嫩、没体,说我妹妹有天赋。二姑父爱好美术,家里有书架、报架,墙上挂着字画。之前妹妹和一个表弟跟他学素描,妹妹学了两个半天就画出一个逼真的苹果,而表弟画不出来,倒把架上苹果偷偷吃了。当时妹妹刚考上中师,参加了学校举办的书法课,字写得端庄秀丽,落落大方。

  二姑父带来一本《钢笔书法五体字典》,给我讲解横撇竖捺点的写法,又例举“苍”“南”等字的间架结构,我听了很受启发。跑到球山公园溜溜,看那牌匾上、石柱上的大字,觉得真是那么回事。

  然而凡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不久我参加了新干警培训,然后分配到派出所工作。有时半夜查获一场赌博,就要对赌徒一一做谈话笔录,为了赶时间,我巴不得一笔十行,哪顾得上字好看不好看呢?有时到医院或是居民家中调查取证,就着方凳铺开纸快速记起来,久而久之,我的歪体字渐趋成熟。有次所长拿着我的笔录看了又看,朝我说,语句倒很通顺,字嘛一般。我觉得所长的话还是给了我面子的。

  调到刑侦大队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每天提早半小时到办公室,照着一套席殊硬笔速成字帖描红。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我把朱自清先生的《匆匆》段落每天摩一遍,周而复始。

  同科室的小黄长得一表人才,字却和我一样糟糕。他见我坚持临摩,也购了字帖练习。他天分高,又勤奋,字一天一天漂亮起来,几个月后已脱胎换骨。后来他改行从事金融工作,笔下龙飞凤舞,业务蒸蒸而上,如今当了一名银行高管。

  随着电脑普及,我学会了打字。2003年夏天,省市县公安机关联合侦破组进驻龙港,当时在交警岗位的我,临时被抽到专案组当秘书。案情会商时,我们几个在便携式电脑前“嗒嗒嗒”记录,一篇篇排版齐整的文稿迅速打印出来,得到领导的充分肯定。再后来,办案做笔录也通过电脑操作了,很多人不再关心字写得如何。至于平时,我的工作笔记潦潦草草,同事见了,说比医生开的处方还难认。我想,这也是好事,万一本子被人捡去,谁也破译不了。

  今年我又调回局机关,任务之一是负责党委会议记录。好几次相关人员来找我复印原始材料,说是做台账需要。翻开记录本,上面密密麻麻好比围棋棋谱,细观之,呈宇宙流布局。我坦言字难看拿不出手。他们笑着说,这样才原汁原味。

  除了写字和拿枪,我习惯左手拿筷子、投篮、持物。我开始也想左手握枪,可保险不好开,改成右手后,也会中10环靶。我想,有空还要把字练好,门面啊。(金招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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