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大先生徐规和他的学案

作者：徐规（浙江大学历史学系教授）

编者：吴铮强（浙江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

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8年8月

　　浙大先生书系《徐规学案》全面总结徐规先生学术与教学成就，精选先生代表作十八篇、20余万字，以资纪念先生对历史学研究的杰出贡献。内容有《李焘年表》《宋代妇女地位》《“杯酒释兵权”说释疑》等文章数篇。

　　徐规，1920年3月21日出生于浙江省平阳县江南区半浦村(今龙港新兰村)一个耕读之家，幼承庭训，小学时便熟读大量古典诗文，点读《御批通鉴辑览》。1933年秋，考入温州中学。1939年秋，考入浙江大学龙泉分校中文系。翌年，赴贵州遵义浙江大学总校学习，转入史地系读历史。先后师从张荫麟、陈乐素两位教授习治宋史。1946年4月毕业，获文学硕士学位。同年，留校任史地系助教，兼《浙江学报》编辑，并主持系图书室工作。因受校长竺可桢赏识，被拟定为赴台湾的史地考察团成员，并选派赴英国剑桥大学研究，后因杭州解放未果。1949年秋，浙大历史系停办，徐规应温州中学之聘，离杭赴温州担任历史教师。1954年夏，奉调至浙江师范学院(杭州大学前身)历史系执教，后一直在杭州大学和四校合并后的浙江大学历史系任教。

　　徐规的宋史研究，从议题到方法，都颇受张荫麟、陈乐素两位先生影响。张荫麟是20世纪的史学奇才，治学追求博通，兼融新史学、新汉学与史观派之长，于考据、义理、文章无一不精；陈乐素则秉承新汉学之法，善于将史料考辨、史实探究、义理阐发相结合，既展现出精湛的考据之功，又蕴涵着敏锐的问题意识和深邃见解。徐规早年的治学理路亦表现出这些特征，不仅专于宋史，亦兼及汉唐史。其研究成果既有考据文章，又注意讨论新问题，阐发史实背后的义理。在其教学中，同样强调义理、考据、文章并重。

　　徐规治宋史，于人物、史事考评和文献整理研究贡献最著。与20世纪上半叶多数治史学者一样，徐规也是以做人物年谱作为入门功夫，涉及的重要人物有李焘、王禹偁、沈括等。《李焘年表》便是其研究宋史的处女作，亦是徐规的成名之作。该文是在张荫麟指导下完成的本科毕业论文，于1943年获全国大学生毕业论文优等奖。后经不断补正，连续刊载在《文史》杂志上。在人物研究方面，徐规的最大成就是对王禹偁的研究。其代表作《王禹偁事迹著作编年》，征引一百五十九种史料，对王禹偁的生平、仕履和著作活动，及《小畜集》、《小畜外集》的诸种版本，都作了详细考述，特别是将王禹偁的著作分别列入每一年的《编年文》和《编年诗》中，详细指明其出处，并反复作出考证。但该书并非王禹偁个人的传记和著作编年，而是将王禹偁的事迹，置于太宗朝到真宗朝初年的历史中进行全面考察，进而对北宋初年太宗绝对皇权及其基础科举制的扩大、官僚机构的确立、大量书籍的贮藏、类书的出版、古文的复兴，以及以国家权力为背景的流通机构中铜钱的大量铸造等，都予以深刻的揭示和论断。因此，该书实际上是一部北宋初期政治文化史的研究力作，在学界享有盛誉，特别是受到日本学者周藤吉之的高度评价，并被列为东京大学研究生的必读书。

　　对宋代史事的考证是徐规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期的研究重点，涉及的重要史事有：“杯酒释兵权”、宋太祖的“先南后北”统一战略、宋太祖誓约、李顺之死和岳飞班师等。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关于“杯酒释兵权”和岳飞班师及相关问题的研究。“杯酒释兵权”故事一向为历代史家传为美谈，但少有人关注其真实性。尽管早在20世纪40年代，丁则良撰写《杯酒释兵权考》一文指出其种种疑点，但不为学界所重视，多数史著和教材依旧引为信史。80年代初，徐规发表《“杯酒释兵权”献疑》，再次指出该故事的不真实性，使这一问题得到宋史界的广泛关注，其观点受到著名宋史专家邓广铭的认同，继而又引发国内外学者的热议。90年代中期，徐规又撰写《再论“杯酒释兵权”》一文，进一步论述这一故事为后世虚构。

　　妇女史和性别史是当代新史学研究最时尚的议题和研究取向之一，就宋史研究领域而言，徐规应是这一问题研究的重要开创者。其硕士学位论文《宋代妇女的地位》，修订完稿于1945年6月，分别考察了宋代士大夫的妇女观及其教育主张、士大夫家妇女的文艺修养、妇女的宗教信仰和婚姻状况，以及妾、婢、妓等身份女性在宋代的生活状况和社会地位问题。文章征引史料宏富、立意新颖、考论精审，对妇女史研究领域的诸多实质性问题多有发轫。

　　文献整理研究是徐规重视的治史基础，亦是他学术成就的重要表现。他主持完成了《宋史》诸志补正(其中食货志、职官志、选举志之补正具体由梁太济、包伟民、龚延明、何忠礼等先生完成)等古籍整理重要项目多项，又对许多文献进行了具体的整理与研究。其中，对《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点校影响最大。该书是南宋著名史家李心传所撰，分类记述了嘉定以前的典制和事迹，对研究宋代典章制度及相关问题极有价值。该点校本已成为宋史研究者的必备之书。

　　徐规不仅是一位史学家，而且是一位教育家和毫无名利之心的纯粹学人。其从教六十余年，为国家的教育事业作出重大贡献。（本文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