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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儿肥时正秋分

发布时间:2019年09月25日 来源:

  秋分,秋之中点,昼夜之均分,阴阳之半分,寒暑之平分。《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篇》有言:“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秋分之“分”为“半”之意。秋分之秋风起,秋云飞,秋雨至,一夜之间,四面停匀,八方清凉,万物禅定,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混沌初开时的平宁。一如左河水诗曰:“暑退秋澄转爽凉,日光夜色两均长。”秋分,华素,轻寒,空旷,疏朗,可人,适意。自此人们将拥有一段清婉时光,可以丰收,亦可以悲秋,更可以写诗,向往远方。

  “雷始收声,蛰虫坯户,水始涸”谓秋分之三候:古人认为雷是因为阳气盛而发声,秋分后阴气开始旺盛,因此不再打雷了。“坯”字是“细土”之意,天渐寒,蛰居的小虫开始藏于穴中,并将细土将洞口封起来,以防寒气侵入,以漫长的收敛去迎接春天的复苏。秋分之后,雨点吝啬,水落石出,溪河渐涸,鱼翔浅底的生动见不到了,浅水处隐着些枯萎的草茎,细瘦而安静,倒映着天空的净朗。乡野山间,静谧祥和,百果收仓。挖荸荠,赏残荷,踏秋林,闻果香,好快意。山间野柿一朝红,满树石榴一夕熟,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秋分时,可人的还有很多秋分习俗,祭秋月,吃秋菜,送秋牛,品秋蟹等,如今很多习俗,已慢慢消失在都市化的进程中了,而在每年秋分之时,各色肥美的蟹儿陆续上市的时候,品秋蟹的习俗正在轰轰烈烈的上演,也把我带回儿时在田间捉田蟹,河边罾河蟹,院里品蟹肥的美好记忆。

  河蟹就是田蟹,只是其在河里或田间,叫法不同而已。我们江南垟一带,把生活在稻田里的又称之为“蟹稻田”,温州方言名其为“田爬”,大概是其在田里“横行霸道”之故名吧。秋分之时,江南一带的晚稻开始结穗,稻花香满乡野,泥草亦芬芳扑鼻,田蟹仿佛也受这种香息的诱使,出来美美地享受稻花,把自己养得螯大节粗,肉鼓壳圆。记得儿时,每年这个时节,水稻田里便会爬满大大小小的田蟹,我们便会背着竹篓,跟着大人或与小伙伴结伴同行,去田间捉田蟹;这种竹篓外形像坛子,篓口安有篓须塞,捉住的田蟹一塞下去就爬不出来了。小的田蟹,我们是容易捉的,只要赶过去,用手按住它的背脊,而后用拇指和中指夹住它的肚脐和背部,它们就乖乖就范了;即使有些逃得飞快,钻进水坑里被我们用手摸出来或轻轻地捧出来,想跑也跑不了。大的田蟹,我们是不敢捉的,尤其惧怕它那对像铲机一样大螯足,给钳住了,轻者皮破血流,重者伤筋动骨。而大田蟹往往又是藏在田埂或渠沟的蟹洞里,如果手却直接插进蟹洞里去捉,常常会被其大螯足钳住,疼得要命,拼命拉出来时,往往只拉出它的一只断螯。对在田埂洞里的田蟹,我看父亲常常是用铲子挖,把洞口挖开,让它无处藏身,而后“请君入瓮”。至于那些“田蟹王”,其洞在渠沟里藏得很深,就无法用铲子挖了,这时父亲会拿一小捆干草,严严实实地把洞口堵死,然后就先不管它了,到别处去觅寻其它的这样的蟹王洞,也同样给堵的严严实实。父亲悠悠兜转一圈后,就会回到原来第一个蟹王洞,温柔的把干草捆轻轻的拉出来,这时常常会看到一个长满黑乎乎绒毛的“田蟹王”好像中了邪似的跟着干草慢悠悠的爬出洞来。这时,父亲手疾眼快用食指和中指拧住蟹壳的左右两侧把它提起,塞入竹篓中,冲着我微微露出得意而神秘的笑脸。为此,我常常不解,田蟹王为什么会在一束干草面前乖乖就范呢?父亲说:“也许是田蟹王在洞了呆久了,里面缺氧了,或者在里面闷慌了,想出来透透气吧,总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别人这么做,我现在也这么做。”当然,捉田蟹也不总是愉快,有时候被田蟹钳伤的手,一痛要好多天;有时候把手伸进蟹洞捉蟹,碰上也不全是蟹,而是藏在洞里的水蛇,吓的我们撒下竹篓就逃;更有甚者,有时还会被水蛇咬的鲜血直流,虽然没毒,但痛得也足够我们掉泪,心中会阴影好段时间,而不敢下田捉蟹。

  儿时除了在田里捉田蟹外,等秋稻完全收割完后,田蟹们在田里无处容身了,边要么纷纷潜入渠沟的洞里,或就爬到田边的河里了,成了名副其实的河蟹,这时又是我们罾河蟹,罾河蟹是一个相对简单而复杂的过程,复杂的是要有制作罾篾篓,而这个东西非我们这些小孩人力所及,一般都是央请我村里的一位叫“阿宽公”的老篾匠制作,没有钱,我们一般先向阿宽公赊账,等罾了河蟹,卖了钱,再还给他。只见阿宽公在家门后的河边砍下一根大竹子,首先便是破竹,一刀下去,“咔擦”一声清脆,从头劈到底,所谓“势如破竹”;接着便是削篾,阿宽公一手握紧竹片,另一只手按住竹片的端头,手指压住竹片的侧面,“唰”的一声,篾刀从端头滑行到端尾,一条条细长的篾丝就被削下来了。蔑丝润滑柔软,韧性十足,绸带一般,堪称叫绝;最后便是动手编制篾篓了,蔑条在他粗糙而灵巧的手里蝴蝶穿花般翩翩起舞,很快的一个个一米见方四面都安有篓须塞口“海星”型的罾篾篓就成了。我们便急不可耐的找到河蟹最有可能出没的河埠头,把这些罾篾篓放在河底,牵上固定的绳索,做好记号,在罾篾篓的中央我们还会放上蚯蚓等诱饵,诱使河蟹从各篓须塞口横行而入,而后就被罾住有进无出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去收成了,把罾篾篓慢慢的往上拉,一个罾篾篓往往能罾好多个大河蟹,有时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罾住一两条大河鳗,那可是无上的补品哈!

  捉来的田蟹,罾来的河蟹,大部分拿去卖了外,母亲还是会留下一些卖相不好,缺胳断脚的给我们享用。秋分时节的田蟹肥硕,壳薄脚软,肉质鲜美,是我们孩童舌尖上最美的享受,是父亲这些农人们最好的下酒物。捉来的田蟹,清洗干净后,放入锅里清蒸,剥壳就可享用了,蒸熟后的田蟹显红色,红的可爱,蟹肉肥脆,膏黄润泽,味道鲜美,极富农家田园风味。最让我怀恋的是母亲给父亲做的“醉酒田蟹”,母亲每次总会留下一两个父亲捉回的“田蟹王”,先用板刷将其黑黑长长的绒毛洗净;然后将其放在盛满红酒的盆里爬,爬着爬着这些田蟹就醉了,温柔地趴在里面不动了;接着母亲便把酒和田蟹放入锅里,加上些许清水,切放几片生姜;而后,添加柴爿火,文火把田蟹慢慢炖;半小时后,一大碗热气腾腾酒香蟹香扑鼻的醉酒田蟹便上桌了。傍晚时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菜桌,举箸饮欢,父亲享用着醉酒田蟹,脸红红的,醉了;我们朵颐着肥美的田蟹,抹着嘴角,乐了。田蟹,成为在那贫困年代,我们一家人饭桌上一道别样的美味佳肴。(薛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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