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石”的命名说起

　　雨后的县城在中心湖的波光里荡漾，我突然想起叶俊青《时光简记》里关于中心湖至今未命名的遗憾。

　　一个比较好的命名，除了讲究生动形象，也要有一定的人文内涵，还要听起来悦耳并好记。佛家破我执，不管赵钱孙李，索性都姓“释”。有个宋代云门宗僧与苏东坡交厚，他的法号是了元，字觉老，估计大家都没印象；但说佛印，读书人都是知道的。金庸的武侠小说里，少林派的僧人大大小小多多少少总是会插手江湖上的事，但即使是《天龙八部》里的少林方丈，他的法号也是很少被读者记住，倒是那个藏经阁内的“扫地僧”给读者留下最深的印象。“扫地僧”这名字不仅好记，更主要还是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这“扫地僧”的年龄不知几何，气度非同一般，行事人所难测，武功更是高深莫测。

　　从县城中心湖出发，我喜欢沿着藻溪“流石”的方向开，今晚，我突然觉得“流石”这个名称很好。“流石”是民间流传的称呼，而在史书中大都被记载为“楼石”，最早是东晋诗人谢灵运写“楼石山多栀子”。“流”与“楼”的闽南话发音接近，到底是“流石”被改为“楼石”，还是“楼石”被误读为“流石”，这是历史考证的事。单从命名来看，我宁愿相信“流石”这个质朴而又神奇的名字是它原来的称呼。去年，我到过藻溪的飞梁庵(隐西寺)，传说汉朝时期(一说宋朝年间)建庵，飞来一好木作为庵堂的大梁。传说固然不可信，但藻溪的“飞梁庵”与“流石”都如灵隐寺飞来峰一样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后人自以为聪明，其实远不如古人诗意，特别是像“流石”这样的命名，很有动态美，有着无限的审美趣味，一个“流”字，就是一段神奇的故事，给人带来无比诗意的想象空间：这块奇特的大石头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顺着“藻溪”流过来的呢？

　　苍南有两个地名：“石塘”与“石聚堂”，从对比来看，石塘是静态的，而石聚堂，是动态的，是拟人的，是神话的，一“聚”字，境界全出。苍南的地名，“流石”很美，“石聚堂”很美，“望鲤”也很美，但“望鲤”改为““望里”，照样是境界全失。我又想起金乡卫城的鲤河街，在有些文章里居然被写为“里河”；又如鲤河街的“鱼行口”，据说原本是“俞巷口”，一个俞姓官员曾经居住在这个街巷口，但单从命名来看，还是“鱼行口”更为生动有趣，十分逼真地写出金乡卫城鲤河之窄。

　　这世间很少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时过境迁，早已物是名非了。

　　顺便提下，杜鹃花是苍南县的县花，我好像在县志里看过。杜鹃花虽花色绚烂，但毫无芬芳，望帝杜鹃典故的悲剧性也似乎不适宜作为命名。“栀子花”倒可以作为苍南“县花”的备选，栀子花不仅花香馥郁，而且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典故，毕竟东晋诗人、永嘉太守谢灵运写过“楼石山多栀子”，清张綦毋《船屯渔唱》有“桅子花开楼石渡，甘蕉林满赤岩山”的诗句留传。（杨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