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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农民

发布时间:2019年07月23日 来源:

  你是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金凤凰是什么?《尔雅·释鸟》中记载:金凤凰是鸟类的一种,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凤凰是中国百鸟之首,雄凤雌凰,天地交合,遂生九种。

  人们口中的金凤凰就是想表达一种赞许,无论怎样都应是代表好的。那,我是“金凤凰”吗?想起儿时一起玩耍的伙伴们,现在还大多在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栖,而我读了几年书,却有幸混进城里人的行列。觉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身心也就随着“金凤凰”三字飘了起来。

  也许是心虚,飘了一阵子,竟然从“金凤凰”这三字里品出来一些端倪。原来,这三字出自不同人口中,还是有褒贬之分的。来自乡下,即是农民。在城里人眼里,农民是没有文化的、粗鲁的、缺少教养的。有些城里人在数落人时会说“你就像个农民”,教训孩子时会说:“不听话就送到乡下干活去”。无形中,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所以,当有些人说我是“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时,我便感觉他们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一种不屑和讽剌,其实是在强调:再怎么都是从山里出来的。这是不变的事实。我仿佛看到他们像猎犬一样嘟起嘴扬起鼻子,在使劲地嗅着我的“泥土味”。条件反射似地,我也拿起手掌放到鼻前,还真嗅到了泥土汗臭味,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自卑感。

  再有人问其出处,开始支支吾吾。

  戴上近视眼镜,捧起书,咬文嚼字,放低声音,装着斯文,对自己进行自我包装。

  自以为只要不自报家门,看不出出处,完全可以鱼目混珠了。有天与俩同事上山游玩,在一段窄小陡峭的山腰羊肠小道前,俩同事顿时花容失色,颤着声音尖叫,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娴静淑雅。而我却轻盈举步,稳稳通过。这行为一下子就把我的出处暴露无遗。我明白了,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任你怎么洗涤怎么包装都是改变不了的。

  农民怎么了?劳动人民有什么不好?那一刻,我果断地向她们伸出双手,帮他们渡过了难关。当她们安全通过时,从他们眼里,我看到了一种信任和赞许。从此,我不再避讳出处。

  接下来的几十年在工作中忙忙碌碌,倒是自己忘了出处。且不说四季农事,有时一株似曾相识的小植物都叫不出名。那天漫步在小区河边田园前,见一老农在弯腰耕种,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便主动与之大攀谈,表达了自己对田园生活的憧憬。不料老农听后,慷慨借给我一块不大的园地。

  由此我有了自己的乐园。我每天都有足够时间蹲在乐园里潜心细作。四季更换,在播种疏菜瓜果的过程中,每天自阳光初升,亲眼看到它们每长一片嫩芽、一片新叶,每开一朵小花,每结一个果子,都会兴奋不已,仿佛把我带到曾经的老家那种刀耕火种的年代。

  前年老家修建了房子,山上那片宽阔的山地更是在召唤着我,之前对驾驶毫无兴趣的我两月内拿下驾照,接着在城区与老家之间绕着山弯转圈,从山窝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又回归到山窝窝里了。地瓜、土豆、花生,南瓜、青菜、竹笋,苦菜、菊花、百合。地里种的,乡亲给的,野外摘的,每次回城都装满了车厢,城里的亲朋好友得以分享。

  朋友们屡屡看到风尘仆仆的我,一脸汗水、一身泥巴、一头草末。他们调侃我真成了农民。

  但是,说来惭愧,离开农村多年,田间活计早已生疏,迈在山野间的步伐歪了,提在手中的柴刀斜了,扛起来的锄头重了……,很多活儿还是乡亲们帮着完成的。

  说我农民,那是抬高了我呢。但我希望,我就是个农民。(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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