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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年的声音

发布时间:2019年03月26日 来源:

  如果说年味是现实主义的,那么年声则是浪漫主义的了。

  年声像一股香气,闻在鼻里,美在心里。“嘭”,这是打炒米的声音。还记得小时候打炒米的情节吗?每户必备的年料。以前每到过年前,都会有民间老师傅扛着打炒米的工具进入村村落落。伴随着鼓风机“呼呼呼”的响声,火红的炉灶上架着一个已经被薰成黑色的密封筒,老师傅专注地摇着手柄,随着“嘭”的一声,犹如放炮一般,震耳欲聋——胆小的女孩忙捂住耳朵,炒米机周围升腾起一股白烟。待白烟散去,炒米师傅从麻袋中倒出炒米,炒米粒粒饱满,洁白圆润,香气扑鼻,抓一把炒米放入嘴中嚼嚼,又甜又脆。

  年声像一头猪,肥在肚里,诸事顺利。“嗷嗷”,这是猪的嚎叫声。日子再紧巴,庄户人都是要养一头猪的。养了大半年的肥猪,一点不像人们嘴中常骂的“蠢猪”,它聪明得很,似乎早就知道主人的那点坏心思了。它拼命地来回乱窜,做无谓的垂死挣扎,嘴里不停地“哼唷哼唷”抗议着。很快肥猪就被绑起来,横担在两条大板凳上,它开始歇斯底里地“嗷嗷”叫喊着,那叫声,整个村庄上的人都能听到。板凳下面是杀猪的大澡盆,澡盆里母亲早已放进一个装了半盆水和一些盐花的脸盆,正对猪头,水面上还漂浮着滴滴金色的香油花。杀猪人拿起锋利的杀猪刀,“稳准狠”地一刀下去,鲜血“哗哗哗”流进盆里……谁家杀年猪,都是要请客的——团团圆圆,厚厚道道,热热乎乎,热气、亲情、欢声笑语盈满小屋,驱走冰冷。当然,烧酒,更是不能少、也不会少的。

  年声也像一颗糖,融在嘴里,甜蜜心里。“铛,铛,铛”,这是锣声。“换糖了!”卖糖的挑一副担子,一边叫唤一边敲铜锣,锣声清脆悦耳,引得小孩垂涎欲滴。糖是可以拿废铜废铁来换的,也有用牙膏皮去换的,有不懂事的孩子偷偷地把家中尚余少许的牙膏挤掉拿去换糖吃。有人来换,卖糖的就放下担子,拿一把斫刀,放在一块像大饼似的糖上用一个小铁棍敲一下,一块窄窄的糖便到了孩子手中,孩子嫌少,嘟着嘴嚷道:“再绕一点,再绕一点……”,卖糖的也不吝啬,便再来一小块……直到双方皆大欢喜(小孩只要占有那么一点点便宜,也就心满意足了)。年声更像一朵幸福花,开在地里,笑在心里。“噼啪噼啪”,这是鞭炮齐鸣声。记得小时候的年通常是这样开始的——等着别人家放过炮之后,一帮小伙伴就叫着嚷着去拾散落地上还没炸响的炮捡到炮之后,胆大的用烟点着,就赶快扔出去,吓得一旁胆小的弟弟妹妹们赶紧捂了耳朵;胆小的也有胆小的玩法,把炮仗从中间掰断,露出里面的火药,然后几个炮仗围成一圈,点燃了,呼地喷起一个火团,名曰放刺花——在寒冷的冬日里,别有一番韵味。胆大会玩的孩子,就能玩出花样了。比如,掌握时间,将点燃的鞭炮扔进水里,在接触水面的一刹那爆炸,炸起一朵朵浪花。更大胆的,左手拿着点了火的香柱,右手从兜里掏鞭炮,点燃药捻向空中一扬,一声声地炸响,眼看红红的碎屑天女散花般飘落……

  年的声音,是磨刀霍霍的声音,是灶膛哔哔的声音,是案板啪啪的声音,是铁锅滋滋的声音,是母亲喃喃的声音,是父亲念叨的声音,是牙齿咀嚼的声音,是肠胃加速蠕动的声音,是冰雪融化的声音,是村头老柳树爆芽的声音……

  爱听的村声,莫过于年声了。

  年声像音乐,生生不息。此起,彼伏;彼伏,此起……

  听,年的钟声又响了——

  (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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