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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桥头

柴桥头是几代矾山人的共同记忆,也是外地人念想矾山的路标和索引。
发布时间:2019年03月18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月前,我开通运行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像给孩子起名一样,我精心想着一大堆简单美好又寓意丰富的名字:我出生地“新华街”、明矾生产“结晶池”、姓氏祖籍“古路下”、矿工名村“福德湾”,诗歌处女集“那么爱”……当我最初也是最后确定的“柴桥头”问世,群里的朋友一致认同。“柴桥头”是“矾山无人不认君”。如果说一个情敌在大街上夺走你心爱的人的心,让你说出此时这个人所戴的领带是什么颜色,是不尽情理的。那么所有来过和走出矾山的人们,忽视或者冷漠那连接新旧、横亘历史的柴桥头也是没有道理的。

  柴桥头是矾山人共同的记忆,是带你回家的路标。

  矾山位于浙江省苍南县西南部山区盆地,与福建省福鼎市前岐镇接壤。境内因盛产明矾而得名,素有“世界矾都”之称,是浙南历史最悠久的矿山集镇。新中国成立前,矾山老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三十六行应有尽有,繁荣景象誉称“小上海”。1951年始,老街对面一大片的田地建设为新街(第四居民区),古路下、白岩等地的人们开始陆续迁出在此安家落户。一条矾山溪分阻并影响两边人们生活和工作,矾山先辈从清代始造的石头磴埠已经不能满足实际需求。1953年初架起木桥,始有柴桥之称。柴桥贯通两边,十分便利。随着福德湾明矾生产的日渐式微,1957年灵溪至矾山公路通车,矾山镇的商业中心由老街道逐步迁移到柴桥对面的新街。建国后,政府在老街开办的银行、邮政、税务所,粮管所、商管组、国有百货公司、供销社收购站,卫生所等机构也由老街迁移溪北的新街及现在八一路一带的矾矿矿部工作区域。

  柴桥建成后,内山、南山坪、福德湾、西坑等从内街,四份内、石壁头等经内外新厝内,水尾、新岭头乃至福鼎前岐一带沿市场尾通过柴桥到矾山新街和矿区其它地方办事、做工、探亲、游玩。

  柴桥是最重要的通道。内街最上面的南下桥是石板桥,稍后几年才有。内街中段的工会所(后来的矾山二小)通往新街也只有矾山溪上几块石头垒成的小磴埠。每天上午,柴桥上有担柴担草的,卖火碳的,有到采矿区干活的大批来自南宋和江南地区的民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各种买卖的叫卖声,甚是热闹。桥边栏杆和桥两头的街头边,停摆很多周边山民挑来的柴草,有“八月”草、“枝枫”草、松枝、柴片、柴头子等,供矾厂和镇内居民选购,久而久之就有了“柴桥头”专用名。鹤顶山麓长岭脚下的我丈公就隔三差五跳着百来斤的柴草来此。“挑担的阿公,饭量最大/柴桥头的水声和草叶上的露珠/不知蒸腾何处”

  柴桥头便成为现在新华街的标志性建筑物,成了外地人谈及矾山的路标和索引,成了几代矾山人的共同记忆和念想。

  父老双桥坐,从来故事多。六十岁的人讲起柴桥头,几乎都提到柴缝吃“丝螺”(织纹螺)的事情。柴桥当然是大小柴料搭建。一段时日,柴就会出现裂缝。自己家木房子的“板肚”(门板)和柱子的缝隙也会如此。闽南一带“丝螺”是蛮受喜爱的小海味,不到五分钱就能从小摊处买到一大勺,然后把“丝螺”较尖的尾部塞进木缝,轻轻一折断尾,就容易吸出肉吃。

  1964年改建成水泥大桥。白天,我们街上的孩子肚子一饱就跑到柴桥下,淌水挖小洞、过家家、做泥巴、打水漂。玩累了,小猴子一样爬到桥墩下休息。有时我们也把小人书和有限的语文算术作业带到桥下,边纳凉边做作业,也吹着天真的牛皮。当时家里人多屋狭,柴桥是我们孩子们心目中的公家。天黑后,我们相约在柴桥顶打纸炮,比棒枝或结伙到矾矿文化宫的电影院或者更远一点的“军房”(驻军营地)攀墙看电影。逢年过节,孩子们跑到柴桥头,用压岁钱买来鞭炮,手里拿香,点一个,有的把它塞到桥缝,有的扔进桥下,桥下的溪水就扑扑响,跟着我们热闹。

  水泥柴桥两边是若干根水泥柱加上下两根铁管围成。上面的铁管约有拳头么大(里面空心),下面的小一些。我们和大人们常常坐在上面,或纳凉或晒太阳,看走来走去的人。屁股走在上面的铁管上,两只脚背扣着下面的那根。胆大的也有把腿耷拉在那里,更有胆大的还在上面做一些类似电影里的体操动作。每每雨后,我们会到柴桥看桥下的水流。街上的小孩和大人多会以柴桥头满水与否判断某次台风、大雨的程度和情况。

  如同铁管生锈一样,柴桥也会老去。1969年和以后一些年份的洪水、台风让柴桥损毁许多。使用35个年头的柴桥,车驰人往,络绎不绝,日现桥旧危窄。1998年由朱道凝、郑立淞、陈荣乐等多位乡贤倡议重建。在政府支持和矾山各界人士慷慨帮助下,共花费43万多元建成投用“溪滨大桥”(矾山人都还叫柴桥头)。桥长28米,宽9.7米,高4.5米。桥上两边配有石板椅子。桥由苍建公司建,栏杆由洪贤涛建,亭廓由张祖商建。楯鐫,武氏锦字,栏雕狮象。那年季冬(农历十二月)由刘祖珍撰、朱为碧书、陈苏珍刻,立碑纪念。碑上有诗曰:四面清峦耸碧空,溪流南北架飞鸿。康衢万里任驰马,千载勿忘利世功。

  2018年重阳节之际,新街长大的企业家张松独自捐资150万元兴建的柴桥头人行桥工程动工并于日前完工。该工程在原桥两旁加宽人行通道4.5米,总长跨度31米,实现人车过往隔离,也为矾山退休老人提供养生休闲的活动场所。

  许多人离开故乡多年,说起柴桥,清晰如昨。从这里走过所有的矾山人,走过五十年代前来帮助指导工作的“苏联老大哥”工程师,六七十年代串来串去的所谓左右派的“革命群众”,八十年代离家和返乡的井巷人,矾都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后的纷沓游客和国际业界专家学者,更有每天从312矿硐上下班的工人和家属工,走过路过的攘往熙来的本地人和外来客。

  仅仅我,柴桥就看见了1952年一位福鼎女子走来,成为我最爱的母亲;见过我18岁的姐姐嫁到南山坪工人家;见过每晚我父亲饭后到内新厝他的入党介绍人朱伯伯家下象棋;看见我初恋时等候过一位伊人;看过我们孩子在桥下的嘻戏;见过溪水是如何流走我的眼泪;听过母亲喊我回家的声音;看过明矾节万人空巷敬巡佛;看过我送行奶奶、父母的最后一程。柴桥头不语,它听录红白喜事的欢乐和悲怆,早市夜摊的喧闹和奢华,好消息融进温情的颂扬,流言在不经意间播送。它见证世界矾都的兴衰起伏,也承载了矾山百姓的岁月人生。

  二十多年前我斜看柴桥头,写下,“美人卷珠帘,深坐蹙我眉”这是凝视柴桥忧伤的美丽。“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这是回首柴桥的凄酸。“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是笑谈柴桥的豪壮。“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这是游离柴桥后的苍凉。

  我再一次走进柴桥头。每次凝视,都是抵达。(张耀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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