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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栋:箧笥储蓄惟篇章

发布时间:2019年02月28日 来源:

  陈汉莉 

  蒲城华姓原籍江苏无锡,元末华晞晋因担任温州路平阳州判官,始来宦平阳。适逢方国珍部队盘踞温台地区,致使道路梗阻而不得归,遂侨寓昆阳。明洪武十八年,其孙华崑始迁来蒲门,为蒲门华氏始迁祖。之后,华氏一族在此繁衍生息,枝繁叶茂。“以诗书奋发,崇正之季,衣冠齐楚,畴陇相望,一时号称极盛。”至第五世华杰始以诗书传家,经过五百年的繁衍生息,使得华氏家族成为蒲门城内最大的姓氏。至清嘉庆道光年间,华姓人数约占蒲城称内人口一半,时人称“华半城”。

  作为蒲门望族,华氏家族以诗礼传家、书香门第著称,在地方诸多事务上都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如组织团练捍卫乡里、捐资捐地兴教育办学堂,以及义行善举扶贫助人等等。华氏一族弘扬孝义文化,数百年来传承不息,人才辈出,华姓人物载入《温州府志》《平阳县志》《苍南县志》等文献记载的就有十几位,代表人物有饱学通儒的华文漪,华栋是清代蒲门续华文漪之后最有成就的诗人。

  华栋(1783—1840),字志焕,号松生,又号竹蹊、鞠缘,蒲城人,邑庠生,工诗,善隶书,兼画兰竹,喜交游,嗜诗酒,人称“诗、书、画三绝”。华栋家学渊源,祖父华日闻,伯父华伯安均为国学生。父伯灏,字维清,号涵碧为儒生,少时刻苦读书,锐意进取,因屡屡落榜而弃举业,一生怡情诗酒,性孝友,好为乡里排解纷扰。伯安、伯灏兄弟二人为人慷慨,具卓识,急公好义,为乡人所敬重。华栋兄华格,字鹤峰,性嗜学,亦好诗文。

  华栋为人通脱不拘,淡泊名利,后家居侍亲,授徒著述。华栋曾师从华文漪,为华文漪得意门生。他性喜交游,与同时代的诸多硕学鸿儒都有交谊,如学者陈汝霖、诗人项维仁都与他成为莫逆之交。华文漪与鲍台交谊深厚,两人的弟子诗文造诣有成就者颇丰,如被孙锵鸣誉为“竟轶华(华文漪)、鲍(鲍台)而过之”的谢青扬,以《夕阳》诗而饮誉浙南的“董夕阳”董澐、“夙慧过人”的诗人黄青霄、“颖悟绝人”的陈乙、平阳名儒叶篔林(嘉棆)之从子叶湘民以及华文漪赞其诗“清妙绝尘”的郑衡等,皆与华栋交好,来往密切。华栋还与平阳当时的文人学士往来频繁,如马鞍山人(苏椿)、张陶、吴次山等都与之诗词唱酬,交往甚密。

温州市图书馆收藏华栋诗集及手抄本

  清代平阳著名金石家苏璠对他尤为欣赏,并聘请他到家馆——大雅山房尊为西席。苏璠,字仲玙,号石缘,为平阳县城西人,他因仰慕乡贤亮节高风,在城西雅山(马鞍山麓)处宋元诗人林景熙晚年居所“赵奥别业”、明景泰五年进士官至广东道监察御史吕洪的故居遗址上建筑成“大雅山房”。大雅山房占地面积十余亩,按永嘉书画家项维仁设计实施,仿苏州园林狮子林设计布局,因其布局清雅幽静,广藏故家遗籍而成为浙南著名的藏书楼。华文漪曾这样描述大雅山房园林布局:“垒石为山,为洞,为磴,为回峰……故其局舒,其势变”;永嘉诗人项维仁称其“如舫轩斋万卷藏”;泰顺潘鼎曾在《与赵晋斋文》一信中,这样记述:“有苏石缘者,瓯之平阳人,风雅士也。性嗜古,多蓄异书,物聚于所好,瓯之故家遗籍半归之。”

  当时,大雅山房经常有远近名流来饮宴赏玩,经常是高朋满座,数月才散,如王翼汝、林芳等,都留下了以“自足云霞,唯朋松石”为韵的《大雅园赋》。嘉庆十六年秋,端木国瑚和潘鼎来访,苏璠将所作隶古篆刻几百颗与他们商榷,在大风雨中,一连三日挑灯至天亮。后将所选汇集为《大雅山房印集》,赵之琛评为“荟萃诸家,出以己意,一种高古之气,直得秦汉真传,篆法刀法,各臻妙境,知非文、何以下所能仿佛矣”。

  在这样的学术氛围中,华栋在大雅山房任教期间,不仅诗歌创作,更肆意于他的诗酒人生,将自己充分融入当时平阳文人的朋友圈,觥筹交错,诗词唱酬,来往点赞,热闹非凡。

  在这众多诗友中,与华栋互引为知已的,还有马鞍山人平阳苏椿。苏椿,字寿生,号马鞍山人,为大雅山房主人苏璠族弟。苏椿家住大雅山房附近,与其族兄苏石缘血缘相近却性格迥异,刘绍宽先生谓之:“喧寂异趣,宜乎声迹落落,百余年后至无举其姓氏者”。苏椿嗜诗酒,性孤傲,极少交游,非卧即吟或饮,名不见经传,但读其诗,刘绍宽老先生亦“不禁为之三叹”。地方上后有考证说苏氏族内并不和睦,苏璠苏椿虽同在一村而住,却老死不相往来。

民国《平阳县志》收录华栋诗文

  相比于大雅山的喧嚣和热闹,苏椿是寂寞的,自言“终岁不出户庭”,因此,即便华栋在大雅山馆三年,与浙南一大批文人学者觥筹交错、诗词唱酬,你来我往正热闹的时候,此兄却被仅数步之遥的大雅山房那高高的院墙隔绝在外,与华栋竟无缘相见。但苏椿对华栋的才学仰慕已久,因此,在多年之后得以见时,两位诗人依然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其间,苏椿有多首诗歌奉赠华栋,其中有“三年咫尺等河山,未遇缘终一面艰”、“黑甜乡外诗并酒,夜语迟君续对床”、“三生知己愿,未易外人知”等句,同为性情中人,苏椿在诗中表达了相见恨晚之情,及两人相契相通的个性,并引为知己。

  嘉庆年间,海寇屡犯蒲海一带,华伯安出面组织团练捍卫乡里。时南坪张琴随父玉珍亦加入团练,伯安与张玉珍为好友,对张琴极为欣赏和喜爱,并收之为义子。每每平寇后论战功即推张琴,张琴遂得以不断提升,直至后任台湾总兵。张琴为官清廉,爱才重文士,曾邀请本地文人赴台湾为幕宾。华栋与张琴因伯父伯安之故而为谊兄弟,因生计所迫,加上喜游历山水,约于道光年间,受张琴之邀而渡海赴台。

  在交通极不方便的古代,台湾孤悬海中,对于群山环绕中的蒲门平原而言已是海角天涯。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得见,临行之前好友们依依不舍为他饯行,吴次山为其绘制航海图,出于对远航的期盼以及对全新生活的期待,华栋亲笔题诗《自题航海图》:“岂有元虚作赋才,偶思航海亦雄哉。兴酣击楫鱼龙避,风利扬帆波浪开。欲学杜陵依幕府,阖同徐市觅蓬莱。绘图先倩吴生笔,万顷洪涛尺幅该。”另外,一批好友如谢青扬、董澐、陈乙等亦纷纷和诗作赋送行,一时间文字激昂,笔墨播洒,百多年来墨香犹存,民国《平阳县志》及2005年出版的《苍南诗征》都收录其部分诗文。

  华栋早期诗风雄健高爽,有大家气象,虽家境清贫,却无愁苦呻吟之语。其后期作品贴近现实生活,乡村及家庭气息浓郁。他又喜游山玩水,曾两次与叶湘民、吴次山等诗友结伴游历天台、雁荡(旧称雁宕),并将诗作结集为《天宕游草》。后去台湾,又游历福建台湾等地,写下了大量诗歌,收录入《闽游草》。华栋早期诗多以记录山水游历,如《西谷纪游》:“清晨出精蓝,振衣事攀践。入山不厌深,缘溪亦忘远。”《客中闻雁》:“北风吹旅雁,萧瑟过江城。归路欲千里,哀鸣到五更。”因长期生活在乡村,亦不乏乡村生活题材,如《香山庵》:“风泉浣尘襟,清响散林木。坐久踏月归,沿途还踯躅。”他的诗歌或笔调清新,或流丽婉转,或风趣诙谐,皆形神超越,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华栋与谢青扬少年时结谊,感情尤为深厚。谢青扬之姊即女诗人谢香塘,嫁蒲城金姓,谢青扬曾常来姊家居住,“在昔蒲中邃诗学,杲斋昆季最超卓”,因一起在华文漪门下学诗,与华栋关系尤为契合。因为相处的时间较长,谢青扬对华栋的家庭和个性都颇为了解,对他的评价也极高。谢清扬在华栋的《天宕游草》题诗中有:“谁似幽闲竹蹊子,襟期洒落如散仙,不嗜浮名不嗜利,存心独结山水缘”,董澐称之:“我友松生好游览,性情差媲康乐公……锦囊俩处蓄体咏,篇篇掷地声琤琮”。陈乙赞之:“平生三绝比郑虔”、“山水诗画外,平生百不嗜”。黄青霄谓之:“嗜好迥殊俗,山水深结缘……况逢向禽俱雅士,能画能诗相留连。”福鼎诗人林滋秀则称:“善隶兼画兰竹,游天台雁荡搜奇剔险,不遗余力,一到必做,匝月淹成诗盈帙”。华文漪则云:“嗜好与俗异,箧笥储蓄惟篇章……形神更超越,欲弃尘俗如秕糠。”

  华栋晚年造诣愈深,诗名愈噪,著有《九松轩诗稿》等。今温州市图书馆收藏有《松生诗稿》抄本、《九松轩诗稿》(民国黄氏敬乡楼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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