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钵水斋书翰选粹》序

《钵水斋书翰选粹》近日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刘永翔　

　　平阳苏丈钵水，余忘年友也。禀悲悯之性，生多难之邦。少日奔走革命，陷狱七年；中岁身丁倭难，设肆渝州；晚陷防川，远谪粟末。仅脱丙丁之劫，终逢更化之朝。以拔俗之姿，挟超人之慧，文史哲兼通，诗书画并擅。平生交游多嵚奇历落之士，无间儒林文苑、魏阙江湖也。相见则诗酒唱酬，暌违则信函寄递，家国之事，风雨之声，读书之得，米盐之微，无不及之者。余尝理董丈之诗稿，平生遭际，一一在目，觉其豪也，亦婉也：情也，亦理也;诗也，亦史也。然则丈之诗与夫往来函札，均国之史料无疑也，史家所当胼手胝足以搜求者也。且其中笔精墨妙之伙，妙品逸品之繁，亦骨董家所寤寐思服而不得者也。

　　丈既怛化，哲嗣春生、女公子月笑检其遗箧，得丈与友朋往复书札六百余通。中有李宣龚、马一浮、吕澂、许宝骙、章士钊、沈尹默、林志钧、钱钟书、冒效鲁、陈兼与、瞿宣颖、孙大雨、吴忠匡、徐澄宇、汪旭初、赵朴初、缪钺、夏承焘、谭其骧、陆俨少诸名公手札，富矣庶矣，真宝山之积也！月笑细加纂集，题曰“苏渊雷往来信札”，付书社印行。今岁为丈诞生一百一十周年，又择其尤者二百通，益以丈自书《出关诗稿》，为《钵水斋书翰选粹》，且为之释文，以便读者，真无量大功德也！

　　余所居迩于丈寓，丈在世时，欲见则见，欲电则电，故未尝通函于丈，丈亦未尝赐札于我也。故是书所收无余一字，顾余字劣，无则反可藉以藏拙，不足为憾也。所引为深憾者，无丈见赐之牍耳。人谓相熟者不拘形迹，然亦竟了无痕迹如是乎？

　　虽然，余固尝留痕于丈之遗著矣，为丈理董时所作序跋是也，顾迄今尚有佛头著秽之悔。不意春生兄又委余为兹选作序，自忖未尝服劳，有攘功之嫌，更有相形之惧，谢之。然固辞而不获已也，因览全书一过，又腼颜此笔涂鸦而留痕于此矣。戊戌九月重阳日龙游刘永翔序于海上之蓬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