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赀雄不吝泽里居 铸史镕经承家风 ——刘店士绅刘学瀛事略

发布时间:2018年11月29日 来源:

  蔡榆/文

  因为刘绍宽,知道了白沙里,知道了这个地方和曾经的“浙闽通衢”;因为白沙里,知道了一块碑,知道了一个有着丰厚精神意蕴的古村;因为这块碑,知道一段往事,却未必知道刘族业已模糊的时代背影……本文讲述刘店禁娼妓碑的相关人与事——

  铺路建桥,义举惠及民众

  据白沙里《刘氏宗谱·创建》载,“盖闻肯构肯堂,后世不忘其燕翼;善继善述,当年共乐其鸿图。是故创业垂统者,祖宗之遗泽,而衣德绍闻者,孙子之率由。”

  翻阅刘氏族谱《创建》一章,白沙刘族如大房二派,三房长派、二派、四派等,在舍地建庵堂、捐田助香灯、修路铺桥、设立义渡、建公用池塘等方面,频频施以援手,义举历历在目,为公益事业的捐建、乐助共有18条记录超过20次(不含修建本族宗祠事宜)。其中,刘氏大房二派1条;三房长派有6条,二派9条(此系刘绍宽房族),四派有2条。时间跨越乾隆嘉庆两朝。

  本文之所以选择三房长派之善举,是因为大家熟悉的“立禁娼妓碑”一事,乃由此派刘鹤皋主导。

  在刘谱中,有如下记载:

  臣荣公舍地一片作碧云堂堂基;

  乾隆二十一年重建“碧云堂”并建本里“北路桥”,

  于乾隆三十年建本里南首“发源桥”

  乾隆五十年鼎建筝河口“永清桥”

  乾隆五十一年建木桥头殿后“回川桥”(亦称汇川桥)

  荣春公建本里西垟“平安桥”

  这份清单透露出一个信息,乾嘉时期,刘店刘族是地方公益事业的重要践行者。这些真金白银付出的背后,更是一份情怀。当然,也可见刘族其时家赀之雄。

  据谱载,刘氏先祖有善而不称或称之不当事实者,憾自明天启以前既佚无可考矣。有清二百年来,所纪者,仅寥寥如此。前人失书而淹没者多矣。代有创造的刘族,自迁白沙以来,无奈鲸波肆虐,被毁者多,即蠹简效灵,所存亦少。

  立碑垂禁,诚为至公美举

  刘鹤皋,讳荣春,号霞芝。文前提到的建西垟“平安桥”者是也。

  刘鹤皋与他爸一样,“少擅文誉”。吴乃伊为之传曰:

  “四岁通经,俊龄博学。高凤持竿,郝隆晒腹。品比隋珠,屈同荆璞。群推卓荦,才德暨配……澹泊寡营,清闲安乐。棋子纵横,觥筹交错。五亩治蔬,五亩种竹。寄兴羲皇,陶情伊络。”

  他以应童试,却不售。后援例入监。他习医、能诗、也善饮。旧时社会典型的乡绅。

  回头再说白沙里,当年“凡由横阳江北过蒲门入闽及闽由此道来浙者,均旅次其地”的有利条件,带给了白沙一度的繁华喧闹。由于设饭店以供过客食宿,土娼因此混迹其中。这就一定程度冲击了当地的社会风气。

  于是,刘鹤皋容忍不下此陋习,遂与族兄运涛立碑严禁娼妓开张饭铺,于是有了这块“禁娼妓碑”。

  碑文由南监东门垟乡贤杨润(杨诗父,杨介生四世祖)执笔,对仗工整,情理兼容,颇具气势。

  因为此皮肉生意有利可图,里人郭南山等不顾社会公德而毁碑闯禁。在由乡绅主导的社会模式里,对如此有伤风化之事,当然不容小觑。

  清嘉庆七年,刘鹤皋遂联合兄弟刘运涛等人,将此事呈报官府以求处理。据谱载,时任平阳县令的赵黻对此“讯结堂断”:

  民人刘鹤皋、刘运涛等控郭南山捣碑违禁一案,据族保等供明,前经撰文立碑垂禁,诚为至公美举。嗣后准照前规再行勒石严禁。郭南山等强梗不轨,私携娼妓互杂开张饭铺,实坏风化,着杖责示戒。再违,重究不贷。

  这一扬清激浊之举,将当地“卖俏红裙,藏娇黛绿。打鸭惊鸳,一时尽逐。”弊俗得以厘清。

  晚年的刘鹤皋,“从业岐黄,妙探秘(釒左龠右),橘井琼浆,杏林翠幄。笑视诸医,庸庸碌碌。”(吴乃伊语)

  “挥矢张弓,不如铸史镕经”

  说了刘鹤皋,诸君或许会问,刘鹤皋他爸是谁呢?

  1867年农历十月十三日,是刘绍宽生日。如果将时光上溯百十余年,那是公元1755年(即乾隆二十年)。这一年,刘店刘族三房长派有一个叫刘学瀛的孩子出世,时间为农历十月十一日。这个点,跟刘绍宽的出生时间相比较,是巧乎还缘乎?

  刘学瀛即刘鹤皋的爸。刘学瀛的成长,在那个时代,似乎也是那么地特立独行!

  刘学瀛在族谱中的字为“圣虎”。兄弟中,他居老二,大哥叫“圣龙”,小弟叫“圣凤”。

  在刘学瀛成长的年代里,他的兄弟辈,如胞兄学海(圣龙)、堂哥学健、学山等人,“有膂力,善骑射”,先后入武庠,“每当移竿标箭,听鼓唱筹,展骥足翻猿臂,电掣风追,观者如堵,莫不齐声喝采。”几个兄弟的过人武艺,为时人所称赞,可谓风光无限。

  在这种浓郁的家族习武氛围中,仅刘学瀛独习儒业。有人问学瀛,为什么不跟兄弟们一起练武?

  他回答,“挥矢张弓,不如铸史镕经,士各有志,毋相强也。”

  敢以坚持自我追求的他,后来成为国学生,一时间“著誉园桥”。

  吴乃伊在为他撰写的传记中称,“嗣是,书香接踵其得。以臻棫朴菁莪之盛者,实翁之有以倡之云。”看来,刘学瀛,对刘族家风的形成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仅擅文能医且善饮懂音律的他,把日子过得那种飘逸潇洒的境界,“虽谢安东山阮籍竹林不过是已”(吴乃伊语)。他筑有一楼,命名为“听潮”,闲时与子侄辈集燕为乐。笙簧并奏,觥筹交错,醉后唱于于歌采采,飘飘乎如神仙中人。

  当然,他也不是纨绔子弟不思上进。精通中医术的他,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他帮人家看病后,从不收受病患以感谢名义送来的钱物。高品义行,深受里人尊重。

  “抚养甥孙计,复以三女续配”

  将刘学瀛一生如实描述以保存记忆的吴乃伊,是他的女婿。

  生于1775年十月的吴乃伊,钱库夏口村人。平阳黄梅案中重要角色的吴荣烈之子。吴乃伊17岁时考取县学生员。嘉庆戊午岁考,获一等第六名。但遗憾的是,他的仕途走得并不顺利。据民国《平阳县志》记载,吴乃伊三膺乡荐而不售。

  其实,仕途的不顺,对吴乃伊的人生来说,还只是一个方面。他随后的人生际遇,更显不堪。

  游庠归来的吴乃伊,让刘学瀛赏识有加,以长女许配为妻。通俗地说,吴乃伊应该过着那种所谓“家家都相似”的幸福生活。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如此厚待,而是给了他一个“各有各的不同”之遭际——

  1798年(嘉庆戊午),吴乃伊原配因病离世,留下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吴乃伊在《悼内纪事体四首》中写道:“永诀无长言,君恩今已矣。所念呱呱儿,去后谁料理?”

  婿甥二人可怜的境遇,刘学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抚养甥孙计,复以三女续配。”

  天有不测风云。不过一年,刘学瀛三女、吴的继配竟香消玉损。

  从吴乃伊所撰的诗句,不难感受他的悲凉与无助:“朱弦续又断,孑焉何寡俦。佳人难再得,此恨成千秋。”面对自己如此不堪的人生,他曾徒叹无奈:“磨蝎星临,夫何至于此极?”

  《悼内纪事体四首》如实记述了他与刘家有关的一段人生际遇——“新婿仍旧婿,其事传欧阳。予犹恧然愧,佥曰庸何伤。”

  刘族之“胜”,模糊了的背影

  作为继瑞安孙氏之后崛起的一代文化名流、有“浙南学界爝火”之誉的刘绍宽,以丰厚的精神财富,誉满平苍乃至浙南。他固然是刘族的骄傲。如今,我们也习惯于借着刘绍宽的光环来仰视刘店。

  这个追求耕读并重、文教并举的族群,自宋季德舆公、天益公之后至清中期,功名蔚起,文武兼具,拥有太学生、国学生、邑庠生不在少数。纵观乾嘉两朝的刘族,以刘学瀛为代表的三房以及其他房族的此类善行义举,很清晰地表明族运处于发展高峰。

  这与地处往来闽浙之通衢的地域带来的文化交流、商贸发展是否有关呢?有待进一步探究。

  对于那块并不起眼的碑刻,以前更多地把视线停留在文本层面,浅层地获取一些表面信息。其实,这碑文中,蕴藏着当年白沙里因为地处交通要道而形成多样化的人文现象以及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些历史信息,让我们见识刘店这个小社会在乾嘉时的模样。

  在传统社会里,没有哪个家族不希冀祖德荫泽后世,祈愿族群根深枝繁,百世其昌。他们行善积德频施援手,热心公益。这在旧时社会,并不奇怪。刘族也不例外。

  随着大清国势之趋落,刘族特别是刘庆祥这一支,在同光两朝遭遇的家运之蹇,固然是一种微观表象,又似乎一段大历史在民间的缩影。如今,我们只能遥望一个族群业已模糊了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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