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组诗）

□王小几

一念之间

这个让他悲伤的世界

像漂浮的身体，没有了重量

轮子慢慢爬上，桥上的光

如此坚定

朝着空荡远射，如此坚定

踩下油门，时间从波光中飘出

就像一滴水

落入一片海，如此坚定

没有飘散，甚至没有任何念想

一念之间，如此坚定

一滴水慢慢爬上，一座桥

而不是弧形的彩虹

踩下油门，不是挥霍时间

一缕强光射出，不是跌落

如此坚定

——波光，如命运般荡漾

没有任何哀思

像一棵树垂挂下来

像一棵树垂挂下来

树叶离开了树枝，树枝离开了树干

树根离开了殖民圈子

这种垂挂，跟树没有联系

只是寂静的停顿

他似乎闻到另一个世界

舒缓的气息

这种垂挂，带着树的生气，

背叛了身体

隔着一层风沙

来自脚后跟的轰鸣

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死死地盯着

树干，像一颗顶天立地的尘粒

不接受任何仁慈的跪拜

跟着一阵风沙，在大地上行走

一棵树的命运

流浪之诗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

我穿过人群站成的双虚线

像一枚空壳

一只流浪的红灯笼，为它的主人

举起探照灯

跌跌撞撞的红灯笼，拆散了筋骨

用书写者的姿势

将血水及尘粒，渗入棉纸

凶狠的撞击声，来自一刻前

一位乘客的废话

嘘，喋喋不休的脑壳

溺水方向

这必定是向下的方向，

雨点向下拍打

咕噜的声音，向下沉落

唯有那些个细密无望的水泡

向上挣扎成一盏黑灯

扑朔迷离的黑灯，在这样的夜里

谁能抓住这根水草，

系于生命之上

这不仅是浮力与生命的较量

这不仅是本能与生命的较量

这不仅是无助的摇晃、

无声的呼喊与生命的较量

垂向于生命软床的下跪

下跪，下跪

口含泥沙，

抠去十个手指和整条河流

天空下，这条暗流涌动的河流

打了一弯，没有了方向

惨白的花朵，

撒在河岸粗糙的栏杆外

停滞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