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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此间的少年

发布时间:2018年09月03日 来源:

  处暑,“鹰乃祭鸟。天地始肃。禾乃登。”但南方,那肃杀还要再迟一些才能到来。稻禾,也要再迟一些才能成熟。溪涧山泉,依旧是彼时我们孩子的乐园。

  从村头往东边,是乱石嶙峋的一座石头山。山涧之间,就是竹篮溪的一条支流,常年溪水潺湲,水草丰茂。在即将汇入竹篮溪的交叉口上,许是知道一汇入之后便泥牛入海,在那里洄流出一个大潭子,深邃、清澈,如荡漾着的井水,不再往竹篮溪走了。

  一大早,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我们呼朋引伴,每人带着一个小簸箕和一个小水桶,就去这条支流了。任性地沿着水边小路往山上走,杂草越来越多,小碎圆石的小径渐渐成了黄土小路,这个时候,我们也走得差不多了,太阳也从山后边跳了出来,大家便分散了攀爬到溪涧中,各自忙碌开来了。

  溪边都是清一色的水藻,溪水从远处流过,荡漾的水纹在溪边冲出一脉静水,结满了绿黝黝的水苔。水刚刚没过脚踝,赤脚踩下去,细润的砂石从脚趾缝里钻出来,又很快被水带走,留下小螃蟹爬过一般的痒。我们将簸箕放在水藻中间,拿脚在水苔中鼓捣几下,端起簸箕,无一例外,簸箕里就会跳跃着许多晶莹透亮的小河虾。如果嘴馋,按住一只,去掉头,直接扔进嘴里,那鲜味,直接从喉咙就流淌了进去。如果不敢生吃,也可以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晾晒几只。不多久,那虾就被太阳晒得通红,但吃起来却并不美味,鲜度不够,又没有咸味,只能是聊胜于无。

  估摸着每个人小水桶中的河虾够烧一小碗了,伙伴们也不再鼓捣了,顺流而下,就在那个入口处的水潭里好好地游泳了。常年累月的溪水冲刷出的水潭,每一寸河床都是踏实的,踩上去纹丝不动。虽然有几处水深过顶,只要憋一口气,也就可以顺利游出来。这个水潭便成了我们私下里约定的晨泳最好的去处了。

  大人们却并不这样看,回家照例要在黑黝黝的后背上用指甲刮一下,如果竟然刮出或红或白的道道,那游泳的事实便隐瞒不住了。在絮絮叨叨的责骂中,适时的献上自己劳作收获的河虾,便是最好的赎罪的方法了。这样,约好小伙伴偷偷一起吃河虾的场子,往往就泡了汤。只是午餐时候,就着番薯丝饭,吃上一口盐水姜丝淖河虾,那美味也不可阻挡。

  并不是每次出去,都能收获河虾。记得一回,几个伙伴正在水藻间起劲地踩着,拿起簸箕,无数跳跃的河虾中,一条黝黑的水蛇仪态万方的在簸箕里扭着,大家伙发一声喊,扔了簸箕就落荒而逃。这样空手而返,忧郁地在水潭里游泳毕,花了很长的时间在太阳底下晒足,每个人互相在后背刮了许多许多次,确认终于刮不出道子,才战战兢兢地回去了。但终于也记不起是否因此挨了揍,也终于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才去找回簸箕的。

  溪涧中河虾常见,游鱼亦不少。水流平缓的地方,会冲刷出一些半米见方的小水洼。那黑白条纹的石斑鱼亮着泠泠的光,就在此间一动不动地卧着。悄悄走近,石斑鱼觉到异样,会马上窜到大块的石头下。这个时候,只要将手上的大石头对准那石头一砸,石斑鱼无一例外就被震晕了浮出水面,伸手一舀就可以收到水桶中去了。待石斑鱼清醒过来四处逃窜,却只能在小水桶中追追小河虾了。

  而同伴中真正的高手,并不屑于用石头把鱼砸晕。他们看见鱼钻进石头缝里去,便用脚踩住石头一端,伸手进去捞,不多一会,鱼便蹦跳着被捞出来,划一道优美的弧线“啪”一声落入水桶中去了。风险也并不是没有,有伙伴亲见鱼钻进一块大石头,伸手捞的时候,抠出来,却是一条不知道是蛇还是黄鳝的长条怪物,那惊吓,足以让杯弓蛇影的时限拉长许多许多倍。

  村尾往西而去,则是竹篮溪的上游。盛不住水的河床,偶尔在一些拐角处,蓄出一汪七扭八拐的水潭。每一年,因了雨水冲刷,积水的地方也不同。这样的地方,我们记不熟地形,并不去。却会有更小的孩子,跟着洗衣的母亲去戏水。也就是小小的一方水域,母亲在下游洗衣,孩子在上游戏水,一个不注意,孩子就突然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等绝望的妇人哭天抢地把村里的大人叫来找,往往要费了很多功夫,才会在小水潭的某个角落发现孩子扭曲的身体。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旁观的我们总想不懂,为什么那看起来浅浅的河水,却藏着深深的恶意?这潭水该有多冷多险?想着想着,就不免想探脚去水里试个究竟,这个时候,无一例外就被父母一个大嘴巴子拍在河滩上。

  夜来的梦,便做得凄厉。常常会在远处看到,那个小水潭阴暗的咧着嘴,慢慢变成一个巨大的冷笑,甚至有呱呱的声响,让梦中人不寒而栗。白天的时候,父母也终于不让我们出去。时间一天天过去,天地终于渐渐肃杀。等到白露到了,我们也就不再去水边。

  一个夏天,安然过去了。(吴合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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