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墩的明清古道与驿铺

　　◎平阳县道与邮传驿铺

　　据《民国平阳县志》(卷五·建置志一·县道)记载：明清时，平阳县道共有五条干路：东门干路自县市至瑞平桥二十里六分，为瑞安县界；西门干路自西门外至天井阳坳一百十八里六分，为泰顺县界；北门干路自北门至湖岭八里五分，为瑞安县界；南门干路有二，一支自南门外经萧家渡、灵溪至分水关一百一十里，为泰顺县、福鼎县分界处；另一支自南门外至江口北埠渡横阳江，经金乡、七溪、马站至沙埕岭一百二十八里五分，为福鼎县界。

　　途经桥墩区域的县道共有二段干路、四条支路：

　　1、西门干路——自西门外西南行，过沙岗岭、葛奥岭、枫树壇，经曹堡街、岛桥头，越鹤皋岭，过鹤溪街、詹家埠、水头街，复越蒲岭，过交溪桥，经潮岩、苔湖、顺溪市、石包源、戈场至天井阳坳一百十八里六分，为泰顺县界。其支路：一(支路)自潮岩过青街阳半岭，经莒溪市至水洋格岭(疑柯岭头)二十九里，为泰顺县界。

　　一(支路)自莒溪市越黄土岭至半山岭二十里九分，为泰顺县界。

　　2、南门干路——有二，其中之一自南门外西南行，过夹屿、象山、塘边、垂杨街、钱仓市至东江，过萧家渡，经萧家渡街、杨梅庄、中平桥、黄阬、横渎铺、河口、灵溪市、水头街、相公亭、柳阳、桥墩市、关帝庙至分水关一百一十里，为泰顺县、福鼎县分界处。

　　3、西门外干路——有支路二：一自相公亭过观美街、长寨岭、马家阳、粉坪、士生、铺坪街、新岭脚、矾山街，越阬门岭至蒲门之马站市六十五里七分，与南干路相接。一自桥墩市过大玉沙、焦滩、碗窑、矴步头至棋盘岭二十六里四分，为泰顺县界。

　　与以上所说干道相配套的邮传驿铺如何设置呢？由于平阳地连福建，公文络绎不断，每十里设一铺，每铺设铺司兵二名，更番传递；又设铺长房，记时日号数。据隆庆《平阳县志》记载：全县共设三十一铺，县设总铺，“自县至福宁州十二铺，北至瑞安三铺，仙口至蒲门所十八铺，城内外巡警另十铺。”该志又记载(至福宁界)“迎恩铺、平安铺、长山铺、蔡店铺、大驿铺、萧渡铺、横渎铺、灵溪铺，象口铺、西陈铺(俱在三十六都)，泗州铺，大源铺、分水铺(俱在三十七都)。”

　　此后的顺治、康熙、乾隆、民国诸县志都有大致相同的记载，诸志记载有所不同的是途经的驿铺，有的称途经“三十六都西陈铺”、“三十七都烽火铺”。然而查阅隆庆、顺治、康熙、乾隆、民国诸版县志，都记载“亲仁乡二十八都”辖“港边、西陈、渡龙、盛陶”等村，乡、都隶属均不相符，可见“西陈铺”在三十六都明显有误。康熙、乾隆县志所记“烽火铺”在三十七都也误，弘治府志、隆庆及顺治县志都记载“烽火铺在七都”，民国县志记载“七都今并属万全镇”。

　　综合查证结果，在今桥墩区域的明清驿铺仅有象口、泗州、大源、分水四铺。

　　◎象口铺与水头公馆

　　明隆庆《平阳县志》(公署卷c邮舍)记载：“象口铺……在三十六都。”其具体地址在哪里呢？

　　民国《平阳县志》(卷八十二·文征外编六·记)记载了明代项乔于嘉靖癸丑年(1553)所撰《新建平阳水头公馆碑记》，该文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其文曰：

　　“平阳县治南行八十里许，地名水头，当闽浙之冲，水陆皆通焉。陆则由钱仓迤逦而来，水则沿大江潮至则舣舟焉。闽浙两藩官使之有事者，必由之地南行而大源铺、而福宁州，以通我闽藩……水头，旧有铺，曰象口，岁久顷圯，官使无憩息之所，皆舍于乡民许廷器於兹有年矣。”

　　该文对新建“水头公馆”的其前因后果，也做了记述：嘉靖戊申年(1548)，巡抚都宪朱某抚视两藩。四川内江籍进士高灵湫，时任平阳知县(1545——1549)，被许进器“为公而舍于一家”的事迹感动，并认为官使“尊礼必公廨，燕息必密室”，便亲自察看(象口铺)旧铺址，捐俸建新公馆，“廷器领其事，鸠工简材，始于丁未(1547)季冬，讫戊申(1548)孟春。前后两厅，左右翼以两廊，门皂、书房、

　　爨室(灶间)一概就绪。东西隘偏，乃买民田以足之，临通衢外缭以垣，颜其楣曰公馆。周约五十丈许，厥地燥刚，厥堂面阳，厥材孔良，宏敞壮观。”

　　这条横贯平阳县域东西的“南门干路”，亘古久远，《桥墩志》称其“始成于南朝(南北朝420—589)”，地处水头的明代“水头公馆”亦即更早年代的“象口铺”，无疑成为水陆兼通的中转站。据隆庆《平阳县志》康熙间(1662-1722)增补抄本(公署卷)记载：“水头公馆，在三十七都，今圮。虎洋公馆，在三十七都。”水头公馆从建成到废圮，历一百多年，亦属不易。虎洋公馆，尚查无着落，疑不在桥墩域内。

　　《桥墩志》记载：“从(水头)公廨西行，到草田樟树湾，穿大埔竹林至木桥头，进马路内路亭小歇，沿柳阳溪古堤，过冷水宫，直奔桥墩门，跨卅六大桥与松山古道相通。”这里需要澄清的是，“松山古道”是指松山(今桥墩镇)经岩角(旧有沿角亭)、石鼻头、五里亭、陈树枫至关帝庙(设分水铺)，再沿分水岭到分水关的官道，而非在五里亭前分道往发凤头到南山头、竹脚内至大隔、分水关的民间古道。

　　作者在大隔村调查时还访得另一条通关民间古道，位于上述两条道的中间位置，自石鼻头经发凤头、大株枫(此处分道上往南山头、走下道)、白石、后淹(庵)、睏鹿、大隔至分水关。据大隔村李姓老人(83岁)说，当地传说古时石鼻头有埠头，后淹、金顶有饭店(摊)。如是传说属实，该古道或许是成于明代松山集镇形成之前，也非县志所记“跨卅六大桥”与之相通的“松山古道”。

　　水头公馆向南，渡大江是二十九都古港村。古时江水深、江面阔，乃通津之港，因此古港也成为当时南港区域的水陆交通枢纽：从古港沿堤往东，不远就是灵溪至藻溪的古道。向南朝伏鹰寺隔，过茂竹、山溪，攀三跳岭与华阳百亩坊挑矾古道相汇。沿双溪北堤经观美、桃湖至黄坛口，往西南到桥墩；入王丹底(天星村)通向五岱嘉同，两者均可通达分水关。

　　清乾隆时，观美民众从双屿门筑大道到岭脚后，又开辟一条“十里悬梯”的长寨岭，连接分坪山三岔路口：南道通华阳十字路，西南蜿蜒至福建前岐，正西去五岱嘉同。

　　◎桥墩域内的其它驿铺

　　桥墩域内的驿铺，隆庆《平阳县志》记载有四个，即象口铺、泗州铺、大源铺、分水铺。与民国《平阳县志》对照，多了一个“大源铺”。大源铺设在何处？其他各铺情况如何呢？

　　1、大源铺——碗窑焦滩对面有一条古山岭，名叫金瓮岭。走三四里路光景就到小源村(属桥墩镇)境内，地名“大源坝”。大源坝自然村，如今有居民五六十户、二三百人口，多数是畲族，入迁时间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古岭由此往前，经小垟、陈罗垟、蔡垟山便到达分水关。至民国间，平阳北港的“羊客”赶羊下福州贩卖，仍走这条道。

　　在明代及以前，松山集市未形成、大桥未建，(平阳)南路干道后段，从象口铺到分水关需走山里的古道。自水头公馆(象口铺)向北，经苦竹下、金山、四门碓入象源內至石狮宫，再往南岙赤岭脚，上山岭经田头岗、摸龙巷、龙尾井到凤岭。自凤岭经李家山可至焦滩碗窑到大源铺，也可从凤岭下大玉沙至碗窑焦滩到“大源铺”，还可以自凤岭上龙船田、过玉苍暗井下腾垟至碗窑焦滩到大源铺。然后再从大源铺往小垟、陈罗洋、蔡垟至分水关。

　　如从平阳北港过来，则过青街(属平阳)阳半岭(属腾垟)，经腾垟岭下碗窑到大源坝。如果在碗窑焦滩分道往下垟到矴埠头，上柯节岭至石湖垟(属泰顺)，也可以到分水关，但路程要比前者远了很多，而且还需过境泰顺。

　　如从灵溪浦亭方向而来(不经水头象口铺)，可经丽湾、南山、下岙至金泗州亭，经猴子墓、大弯到龙船田，下腾垟、碗窑到大源铺。

　　由此可见，“大源铺”是水头公馆至分水关的山里通道上一个重要节点，铺址应当是在大源坝，但具体位置已无从考证。正是这条山里县道的存在，才需要在较为偏僻的大源坝设置“大源铺”。而大源铺的设立，就排除了驿道绕行桥墩石鼻头、发凤头、往南山头或经白石、后淹到分水关的可能。

　　2、泗州铺——该驿铺当与“泗洲禅院”密切相关。民国《平阳县志》(卷四十六·神教志二·寺观建置)记载：“泗洲禅院(一名感应寺)，在小玉沙(旧志作松山)，唐时建，清乾隆间僧普范、道光甲辰俱重建。”经实地探寻，此寺原址小玉沙(今仙堂村)，在桥墩水库溢洪道消力池旁发电洞口上方，建库时毁。1990年重建，移寺择址墓林山腰。主持僧万清于2005年重建，历时三年竣工。现有大雄宝殿、藏经楼、功德殿、延生堂及大门楼，建筑面积达1000平方米。现任主持释品圣。

　　以“泗洲”命名的寺观，桥墩境内别无他处。泗洲禅院所在的小

　　玉沙，也是入迁桥墩最早的黄氏支族居住地，且位于松山集市上游山边。在松山集市未成、大桥未建之时，于“泗洲禅院”内设置驿铺，也属顺理成章，且不乏先例。《福宁府志》(卷八·霞浦公廨)记载：(霞浦)“公馆，州志旧在资寿寺内，与南禅寺内公馆同。正德七年，知县项智建建于城东，嘉靖九年徙建于南察院，今废。”前节所述《平阳县志》记载的水头“象口铺……官使无憩息之所，皆舍于乡民许廷器於兹有年矣”，也是例子。在那些朝代，穷困落后、山高路远，公馆、驿铺设在寺观或借用民宅都是合乎情理的无奈之举。

　　明隆庆《平阳县志》记载有“大源铺”，而民国《平阳县志》记载不见了“大源铺”，这很自然。因为随着松山集市形成、大桥建成，驿道、驿铺也相应从山里向山外转移，以“泗州铺”替代“大源铺”，交通与管理更得便利，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因此，有理由认定“泗洲铺”铺址，在原松山小玉沙“泗州禅院”，即“感应寺”。

　　3、分水铺——分水关关隘原是闽为御吴入侵而建，关内(南向)属福建，关外(北向)属浙江，平阳辖地至关外的分水岭止。可想而知，驿铺只能设置在分水岭以内。分水关内的驿铺当然是福建方面所设，有史志记载可证。清乾隆二十七年所修《福宁府志》(卷八·福鼎公廨·第十页)记载：福鼎“廉江里统都二，十八都、十九都。分水公馆在十九都。”还记载(卷八·福鼎铺舍·第三十二页)：“水北铺，半岭铺(今裁)，分水关铺，以上北路与浙江平阳交界。”

　　自松山至分水关，路经岩角(旧有沿角亭，在原桥墩区公所旁)、石鼻头、五里亭、陈树枫、关帝庙到分水岭，史称松山古道。关帝庙村是离分水关最近的自然村，因官道边的关帝庙而得名。在关帝庙路口，向东到五岱寮通五岱嘉同，向西去蔡垟山可到陈罗洋、小垟至大源铺，向南上分水岭约一华里余到关口。毫无疑问，“分水铺”就设在关帝庙村。据康熙《平阳县志》记载：分水铺“东、西、北各十二弓，南十一弓。”旧时每弓为五尺，折算分水铺占地约为0.51亩。

　　关帝庙村，规模在旧时来说亦属可观。据现场考察，旧有街道遗址约三百多米长，其中两边都有房屋门店的二百多米，半边街百余米，共有百余间房子。据潘姓老人(83岁)说，他家就在关帝庙旁边，整条小街道一直延续到上世纪六十年代。

　　关帝庙正殿三间，两边建有厢房。古庙始建于何时已无从考证，因关帝灵验有信众敬献石香炉，石香炉上刻有敬献的时间——清嘉庆十七年(1812)，可见古庙很有年头。古戏台与正殿相对，有趣的是松山古道正好从关帝庙戏台的位置穿过，不演戏时，戏台如同路亭，驿道穿中而过；一旦要演戏，可临时搭架台板，构建戏台，驿道绕行台前，体现了古人的超群智慧。该庙于2004年7月被公布为县级文保单位。

　　现存古道及开发利用

　　前节所说的明清县道，在桥墩区域的有两条干路、四条支路。这些年来因修建公路、康庄路大多已被毁坏，目前仅存部分路段：

　　1、西门干路中，(平阳北港)戈场至天井阳(往横坑)段；其支路莒溪至柯岭头段。

　　2、南门干道中，桥墩陈树枫至关帝庙、分水关段；更早年代的(南)水头(象口铺)走象源內石狮宫方向，自南岙赤岭脚至凤岭段和大源坝至小垟、陈罗垟到蔡垟段。

　　3、西门外干路中，其支路矴步头至棋盘岭之泰顺县界段。除以上县道外，桥墩域内明清民间古道共有五条，其中双屿门至前歧古道、五凤至矾山古道已经残缺无存，仅有以下三条古道还遗存部分路段。分别是：

　　1、《桥墩志》所称观美古道(从水头古港经观美、桃湖、黄坛口、王丹底到五岱嘉同)中的王丹底至八亩后路段，约三、四华里。

　　2、桥墩至福鼎前歧古道(自桥墩经斩龙隔、五岱寮、埕内、蛤蟆石隔、上岙、嘉同、坑口、浦尾至黄仁、前歧)中的乌岩至斩龙隔路段，约四至五华里。

　　3、南山头古道(自桥墩石鼻头经发凤头、土地公坪、南山头至竹脚内)中的石鼻头至南山头路段，约十华里。

　　还有一些史志未曾记载的民间古道，如后隆山兜墩至云迷山脚古道，横墙坑底至粉坪的马家垟岭古道，坳下直坑岭脚至天井村段古道等。

　　总之，现存的明清古道是难得的旅游资源，不少乡村都在积极谋划进行修整或者规划开发，以满足当地群众的健身需求；同时，这些古道路段仍可以“车、步结合”的方式开发“古道特色游”，并要发掘其历史文化内涵，与现有景点统筹配套，最大限度地挖掘乡村旅游发展潜力，打造本地区的经典特色旅游。（雷必贵/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