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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河 那人 那瓜

发布时间:2018年08月27日 来源:

  三伏天的下午酷热难熬,只能躲在房间里开着空调来避暑,要是在小时候我们早已泡在河里了。记忆中夏日午后的东魁河总是热闹非凡,河面上全是孩子,会游泳和不会游泳的根本区别不开,叫喊声和击水声此起彼伏,这时候你就觉得整条河就像一个正下着汤圆的锅。

  我们几个小伙伴最初活动的范围大都在河水埠头边,也就相当于现在游泳池里的浅水区。在这一带还可以摸到河蚶、螺丝以及小虾之类的东西,但其中以河蚶居多,我们也喜欢,因为吃的时候操作简单,稍微一洗,倒入烧开的热水锅中立马就熟,无需调料,味道鲜美可口,特别是那汤水都被大家伙喝个锅底朝天。这时候我们开心极了,忘记了在水里所有的疲劳和不快。日子长了河水埠头边的东西也少了,在河中心的深水区这些美味肯定很丰富,但那些游技高超的大人都不常去,更何况我们这些有限的个头。后来听干猴说他大哥在隔岸的水里摸到好多的河蚶和螺丝,还有抓到一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呢。我们听了心里痒痒的,可总是没有勇气前往,只能是“望河兴叹”,因为家里的大人经常跟我们讲对岸有“河水鬼”在出没,这种鬼是专抓干坏事的小孩,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天。但去过对岸的都是凯旋而归,我们开始怀疑大人的“传说”了。经生疤秋几天的策划,我们决定来一次“伟大的壮举”——横渡东魁长河。大炮发从家里偷出了充气救生圈,这个贵重的东西是他爸爸跑运输从上海带回来的,未经许可是不能擅自外带的,那天也顾不上这些了,大家用尽吃奶的力气,腮帮鼓鼓的,个个的小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最后把求生圈吹得铁硬。其他几个玩伴也带上塑料泡沫,这个东西都是在海边捡到的,几块叠在一起,用塑料渔网线一扎就是一个经久耐用的求生圈,那个时候我们都称之为“浮筒”。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在河上一字排开,浩浩荡荡向河的对岸游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大炮发喜欢“双手摸”,用今天游泳教练的的话说是“狗爬式”,人家个头大,手腿粗长,有时兴起两手上下挥动,犹如船桨在水中划过,急速而去,浪花骤起,大有今天游泳赛选手之风采。我们几个除了羡慕也喜欢模仿。干猴亮一直就擅长“猫咪游”,也就是类似于今天游泳池里的“蛙泳”,但是人家很久才将头探出水面,换一口气甩一下头发而后又将头沉在水中继续向前,不要看干猴亮个头短小,但是游泳的速度一点也不会输给大炮发,人家手脚并用,敏捷有力,这个时候我们都称他为“弹琴虾”。生疤秋在河里游泳从来不费力,就惯用他的“仰流”法,悠闲地仰着身子漂流在河面上,看着蓝天白云。当进行到离对岸不到三分之一距离的时候,胜利在望了,我们都欢呼着,可不争气的生疤秋腿抽筋了,脸色越发难看,我们想起大人说的“河水鬼”来抓人了,想起大家这段时间到渔船上拿了不少的破旧渔网跟卖糖客换糖吃,每次都是生疤秋一手策划的,还有想起……就紧张害怕,急忙掉头往回撤。以后的夏天我们只能是望着对岸绿油油的秧田,想着那岸边水里的河蚶,螺丝,还有活奔乱跳的鱼儿。

  口渴难耐的时候,我们干脆喝一口河里的水,有时还能吃上瓜果之类的奢侈品呢。我们老家地处渔港码头,每天都有渔船进出,当时的繁华热闹堪比今天龙港的龙跃、建新路啊!夏季附近地方种水果的瓜农都摇着船只往我们这里叫卖,尤其是操着北排腔调白沙、刘店方向来的“河泥船”,他们船上的箩筐里装满了香瓜、甜瓜和西瓜之类的“贵典货”。还没到岸起货船速就不得不缓慢下来,船舷边早已挂满了我们这些“瓜木孩子”“喜孩子”,这是他们责骂我们时的用语,北排腔的蛮话总把“死”说成“喜”,把“棺木”说成“瓜木”,大家都感到有趣好笑。我听惯了北排腔调,因为缪家桥的二姑姑教训表哥表弟就经常用上这些熟悉的词语。当他们边骂边用竹竿来驱赶我们这些“喜孩子”时,我们早已将瓜果抛给浮在远处河面上接应的“瓜木孩子”了。烈日当空的河面上我们用各种游泳动作溅起了朵朵水花在他们的视线里渐行渐远,不知道他们“气喜了”没有。知足常乐,至于数量上我们这些渔家的孩子从来是不讲究的,这个说来话就长了,每逢“七月七巧食侬子成畚箕”这个传统节日,同族或隔壁邻居中的新婚人家,就会送来一些糕点和一小块西瓜以表“新意”,在那年月已经是极大的慷慨了。我们老早就惦记着了。但是东西一到父母手里就是一道大难题喽!那时候一般的家庭都有好几个孩子并且年龄相差不大,吃起东西都互不相让,尤其是这一小块西瓜再均匀地切几刀,我们家兄弟几个就其乐融融,皆大欢喜了,可是一到像生疤秋这样的家庭就得用上“黄金分割法”了,他家二老虽没有学过数学里的几何,但我真的服了这一辈的家长大人,结果他们家兄弟姐妹五个各自拿着薄如蝉翼的“西瓜”,甜美地吸吮着,一脸的幸福。

  在河里干这些事并非每每得手,也有失手沉痛的时候,比如说东山周村河湾处有户人家养着一片菱角,我们垂涎已久,但人家看守森严,我们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一个午后我们刚从河里上来,生疤秋得到可靠消息,说看菱角的人已不在看瓜棚里,可能是中暑看医生去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我们看着新换的短裤正在踌躇,刚才在河里浸过了,短裤洗了还晾在太阳底下,再下水回家要挨揍吃“老菱丁”“扫帚柄”,如果弄丢了更是“皇天没啥叫了”。生疤秋似乎猜透了我们的心思,建议大家光屁股下水,这又不是头一回。我们跑到那里,看瓜棚里空无一人,河岸上寂静无声,只有树上的知了发出不知疲倦的叫声,河面上是一片碧绿的菱叶,其中也不少绽开了花,虽然无风,但也能闻到阵阵的清香。我们都将短裤挂在树枝上,个个光着屁股悄悄摸下水去,轻轻地凫游在菱叶中间,水下菱角尖不时地触在肌肤上,我们有着说不出的欣喜。摘了一把又一把的菱角放到河岸上,来回地游动着,大伙撅起的小屁股浮动在菱叶间简直是一个个半熟未熟的小匏瓜,这时蜻蜓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仿佛给大伙儿加油壮胆,到最后大家竟然肆无忌惮地互相嬉戏起来。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吓得我们几乎淹没在水里,“你个贼子,胆大包天,今天阿爸把你们给活葬了。”河岸上站着一位老汉,雪白的胡须,古铜色的肌肤,光着膀子,脚下踩着我们刚才挂在树上的短裤,手里紧握着一条长长的竹竿,仿佛随时就向我们敲打过来。正要四下里逃窜但又想起树上的短裤,我们只好向这年老的“阿爸”连连求饶,多陪不是,说尽好话,后来这位“阿爸”要求我们自报家门。那天大家表现得都很老实,可是轮到大炮发的时候人家怎么也听不清,因为他平时说话就好像他老妈烧饭拉风箱似的“嘿呼”“嘿呼”。这下又可激怒了这位老汉,又是口出无数个“阿爸”,又要活葬了我们。但我们已经不怕了,就担心他脚下的短裤,最后用大炮发爸爸的大名换了回来。(黄吕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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