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雨韵
上下班的途中,时常经过蒲城。
绕过甘溪村的小桥,城墙上的那棵参天的榕树便出现在眼前,如同墨绿色的大伞,和古城风雨相伴百年。
春夏秋冬,雨雪风霜,我唯独对雨季的古城情有独钟,遐想万千。
盛夏和初秋的雷雨,往往是猛烈的。一片黑压浓厚的乌云,急骤的移行,所到处,千万颗水珠砸向屋顶、路面,整座古城处处盛开晶莹的水花,伸手想要摘取,却已经枯萎在手心。避雨的人静心坐在城墙洞的长条石凳上,老人们或抽着一筒水烟或谈天说地,分析雨情和庄稼的长势。
早春和深冬的雨,多是绵绵柔和的,细密的雨丝轻柔的刷洗每一片树叶,洗去灰尘,闪着光亮。到山脚寻一处寺庙,推开窗,望古城隐在一片迷蒙的细雨中,有几家的屋顶烟囱正斜斜的飘出几缕炊烟,那股白在上升中渐渐被融化在雨里,倏忽不见。再回眸,菩萨那宁静祥和的眼神在迎接我,就如眼前温柔的雨,诸多不平的心绪已被安抚平静。
有时也不撑伞,在细雨中,沿着城墙漫游,历经数百年风吹雨打的城墙看过多少人间的聚散?遥想几个世纪之前,千百名将士驻守这座城池,滂沱的雨中,他们杀敌的呐喊震天动地,铁蹄踏过低洼飞溅泥水。那些留着弹痕的城墙,无声记录保存着这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多少年过去了,多少英雄好汉“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而长眠在绿水青山中。他们的老母和妻小,曾多少次倚着门,隔着一重重山水和一幕幕雨帘,盼着他们早日归来,望眼欲穿。
登上城墙,不时发现有的墙砖长出青苔,细看那茸茸的绿,还顶着一层薄薄的水气,用手一抚,如同一块湿绒巾,那温润的感觉萦绕在手心。墙缝里还长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开着粉、紫、黄色的小花,花瓣脉络分明,将糙黑的城墙装点的生动俏丽。向北望,龙山山腰处披着一条轻柔白纱,笼罩住一片树林,微风吹拂树梢,白纱被扯破几处,随风飘升,不知所终。
雨渐歇时,躲在草垛下的几只小黄狗伸伸懒腰起身,欢快的追逐在泛着薄光的青石板上。戴着竹斗笠的农夫,牵着慢悠悠踱步的老水牛,憨憨的小牛怯怯的跟在后面,去城外山坡寻找一片嫩草地。护城河上,三两只白鸭正在施展它们的游泳本领,时而将头埋进水里寻找食物,时而用它们扁长的嘴抚干身上的水珠。河对面的一小片油菜花开的正盛,雨后散发的清香,吸引蜜蜂纷纷前来采花粉。巷子深处传来老爷爷叫唤孙儿的声音。这个老爷爷是否曾是当年的敲梆人?雨夜时,他穿着蓑衣,单肩挑担,系着梆子,装在玻璃罩里的烛火照亮他脚下一小片路面,他用浑厚的声音提醒人们防火防盗小心火烛,清越的梆声透过飘飞的雨丝,传扬到家家户户。
想起多年前,和几个姑娘们到蒲城赏花赏雨赏春光。那时候的相机大多是装着胶片的傻瓜机,由于操作不当,照片无法冲洗,遗憾了好久。现在想来,好景好风光不一定非留在照片上。留在心里的风景,闭上眼也能时时看见,一如当下雨中的蒲城。(兰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