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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宽与《不系舟渔集》

发布时间:2018年08月07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敬乡楼丛书版《不系舟渔集》

  四库全书版《不系舟渔集》(图片由南航提供)

  近日,知悉美国哈佛燕京图书馆藏有元代陈高《不系舟渔集》(十六卷 侯官陈一元校)一事。获友人之助,有幸目睹了被馆方鉴定为“中文善本特藏稿,钞(本),孤本”的这个集子之尊容。

  抄本无框,无鱼尾;书口载“不系舟渔集”、卷别及页码;“双叶九行十八字”;序文所在页,上方钤“养心殿宝”印鉴,右下角钤“圣清宗室盛昱伯熙之印”;另钤两枚印鉴,分别为“哈佛燕京图书馆珍臧”“燕京大学图书馆”。

  将此哈佛藏本与眼下公开发行的《陈高集》(浙江古籍版)、《不系舟渔集》(上海古籍版)作粗线条比较,发现内中文字存在彼此差异之处甚多(另文详述)。

  有关《不系舟渔集》哈佛藏本之事,曾告知林勇先生并得林先生鼓励,为此进行一番爬梳。由此得知,刘绍宽先生与陈高、与陈高集的交集甚多——曾为子上入祀先生祠而努力,曾为其文集入编《敬乡楼丛书》而精校,曾为镌刻梓行陈高集子而奔走……

  今蒙林师不弃,斗胆将肤浅之感形诸文字,以哂方家。

  一、谋划陈子上入祠祀

  “海国鼓鼙急,山城旌旆悠。遥怜陈子上,不系一渔舟。”

  这是刘绍宽先生在《咏怀乡先哲四首》(见《厚庄诗钞·卷一》)中表达对陈子上的情感。当然,作为一名乡绅也好、一名学者也罢,刘先生对乡中先哲的怀念,更多的意味在于感叹其身处乱世洁身自持的复杂情愫。

  检新近出版的《刘绍宽日记》(方浦仁陈盛奖整理),第一次出现“陈子上”(陈高)这个名字,是在1919年二月初五这一天的日记中:

  “雨。西门外白石街旧节孝祠址,改建宋元四先生祠,祀宋林霁山景熙、郑璞翁(郑朴翁)、元史文玑伯璇、陈子上高四先生。是日入祠,叶知事邀与祭,同祭者周幼康、阮伯陶等十馀人。又祭新节孝祠于大岩上,即昆山之麓。”

  关于四先生祠的缘起,先生在当年闰七月初二的日记中记道:

  “学宫傍本有林史二公祠,久圮。黄涵之道尹极喜修复乡先哲祠,余去岁请其札县修复,加入陈子上高为三先生祠。后周幼康复书抵道尹,请加入郑朴翁初心,于是议定合祀为四先生祠。今叶知事从众议,改旧节孝祠为之,而学宫傍之林史祠及钱仓之史公祠皆圮,不能修复。因修史传,附记及之。”

  早在前一年,先生便“请其札县修复,加入陈子上高为三先生祠”,可见,先生对陈高入祠祀一事,心中早有谋划。这是对先哲敬仰之情的表达,也是对地方文脉薪火相传的期冀。

  二、校勘《不系舟渔集》

  据不完全统计,《不系舟渔集》有吕洪刻本、钱塘丁氏钞本、玉海楼藏写本、两淮马裕家藏本等至少超过10个版本,如今又多了一个哈佛藏本,况且还是孤本。这也是令学界为之振奋之事。这些版本,在编排体例、标题正文等方面,均存在着彼此相异的情况。

  民国时期,黄群刊行《敬乡楼丛书》,《不系舟渔集》入编第一辑。刘绍宽先生也为此付出不少心血。通检《刘绍宽日记》,见先生校《不系舟渔集》的记述,罗列以下:

  1、民国十五年(1926)

  【五月】

  二十日,晴。校《不系舟渔集》文十余篇。

  廿五日,雨。晤符笑拈先生,送所借《元诗选》二十本。(按:《元诗选》,清顾嗣立辑。录有《不系舟渔集》一卷诗七十九首哈佛燕京图书馆中文善本特藏)

  廿六日,阴。校《不系舟渔集》。

  【十月】

  十三日,晴。校陈子上诗集刊本至第三卷,共十七页。(按:检哈佛藏本《不系舟渔集》,第十七页,为卷三起始页。)

  十四日,晴。校陈子上集至卷五。

  十五日,晴。校陈子上集至十一卷,未毕。

  十六日,晴。校陈子上集至十三卷,未毕。

  十七日,晴。校陈子上集至十六卷,未毕。往图书馆抄《危太朴集·不系舟渔者序》等书。危太朴,即明初危素,字太朴,入明为翰林侍讲学士,著有《危太朴集》。

  十八日,廿七辛丑,晴。校陈子上集毕,并录补遗诗文。然集序未刊,及补遗未钞者,此地无书可校,姑存之。

  2、民国二十年(1931)

  【六月】

  二日,晴。以闽本《不系舟渔集》校平阳抄本至卷四,七言古诗毕。

  三日,晴。校《不系舟渔集》毕、《戊社》第一集毕。

  四日,晴。校平阳刻本《不系舟渔集》至第十三卷。上午至福建路、北京路口南洋上海书局晤王叔旸,以所校《戊社》还之。

  五日,晴。《不系舟渔集》校毕。

  六日,晴。《不系舟渔集》钞本二册及初刻本二册,以闽本校毕,交夏克庵带回再校,补印成书。夜,夏克庵、孟质来访,克庵昨自南京回。

  【十月】

  二日,晴,寒。阅孙琴西太仆与黄漱兰侍郎书,嘱刊水心《习学记言》《宋宰辅编年录》,余如《木钟集》《梅溪集》《管窥内外编》《不系舟渔集》《白石樵唱》《五峰集》,云有益于后学,无媿于古人。

  从上述日记记载来看,校勘陈高《不系舟渔集》的事,在1926年的五月与十月、1931年的六月与十月较为集中。

  以先生所撰《缮校〈不系舟渔集〉附记》观之,杨氏(志林)家藏本《不系舟渔集》,经先生据瑞安孙仲容《温州经籍志》补入吕序。又据《东瓯金石志》补入《陈君惠泽记》及孙仲容按语。又据钞本补入胡仲申诗一首。据《逢源斋集》补入华文漪跋。形成了今《敬乡楼丛书》中本集刊本的规模。

  纵观目前可见的诸种版本,均未录危素所撰《不系舟渔者序》。根据先生日记中的线索,在《四库存目丛书·集部》找到《危学士全集》(十四卷),其卷四录有《不系舟渔者序》。此序更多是对言及“不系舟”,涉及陈高作品评价不多。如果不加详读,真的无法想象序文与陈高有关。因为,仅在序文末写有“陈子,名高,字子上。至正十四年对策大廷,赐同进士出身。为政清洁自持而谨于奉法”。为了一睹此文原貌,根据先生日记的线索,我竟花了一个下午才找到原文。不得不叹服先生阅览之广博。

  据资料显示,《敬乡楼丛书》共四辑,第一辑10种18册,于1928年12月刊印;第二辑8种22册,1929年12月刊印;第三辑10种20册,1931年10月刊印;第四辑10种18册,1935年12月刊印。《敬乡楼丛书》第一、二辑,是由刘景晨先生负责的。1931年6月,刘绍宽先生应邀赴上海,负责第三辑编校事务。

  自第一辑于1928年12月完成相关工作后,从1929年至1931年,先生依旧对《不系舟渔集》投入精力,亦即所言“以闽本《不系舟渔集》校平阳抄本”。可知《不系舟渔集》版本之多,可见先生搜罗之广,用功之深。

  三、刊行陈高集而未竣

  民国十七年(1928)六月,黄群撰《敬乡楼丛书·不系舟渔集·跋》,文称:

  “平阳杨氏亦藏有本集,写本经陈氏葵、华氏菉园、吴氏祈甫校定。刘厚庄先生绍宽为之重校,锓木而未竣也。”

  按常理,“锓木而未竣”的事,应该是1928年6月黄群撰跋之前。在日记中,并未检索到刘先生有关此事的记述。后人难以知晓“锓木而未竣”的确切原因。但从他为《不系舟渔集》“锓木”一事来看,极有可能是先生努力打造一个更为完善的本子。遗憾的是,此事没有结果。

  在1930年九月十九日日记中,先生记述:

  “《县志》版存李顺泰,顺泰以匪警请迁移,乃迁于半山庵藏经楼中,连陈子上集共卅一架,惟余《厚庄诗文》版尚存顺泰。”

  先生将自己《厚庄诗文》版留在了存在“匪警”的地方,而将连同陈子上集共卅一架,迁于半山庵藏经楼中。陈子上集已见印版了。这个版是指啥呢?会不会是先生此前未竣的印版呢?岁月将这个谜留给了后人。

  1931年6月,先生应黄群之邀,前往上海校勘《敬乡楼丛楼》第三辑,并协助刘景晨选校第四辑。身在上海的他,重新以闽本校勘陈高《不系舟渔集》,如日记所述:

  “《不系舟渔集》钞本二册及初刻本二册,以闽本校毕,交夏克庵带回再校,补印成书。”

  而此时,距离《敬乡楼丛书》第一辑完成刊印的时间节点,已经过了三个年头。先生依旧对陈子上集子的完备如此上心,即便身在旅途,亦难相忘。(蔡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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