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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风塌”时

发布时间:2018年07月20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黄吕群

  台风来临之前往往是给人惬意无比,在渔乡的傍晚,吹着习习的凉风,漫步在街头,看着家家户户的窗台都上了防台器具,有木板的,也有自动的铝合金,在淡黄的霞光中它们好像穿着特别的礼服,显得尤为拘谨,正在很不情愿地等待着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忽然有一家窗户上的竹制防台物引起了我的注意,仿佛是看到了身经百战的老兵,尽显沧桑,又仿佛是遇到了旧友既亲切而陌生。我的记忆便定格其上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们老家的海风迎娶了改革的春风。渔民们的腰包逐渐鼓了起来,便在港口边的涂滩上建了一条“桂泉街”,此街依山傍海,并且山上有一闻名遐迩的桂泉。我家的两间房子就是面山靠海的。

  记得那年的阳春三月我们乔迁新居,也可以说是我们老家的一种习俗吧,为了赶在夏季“风塌”(我们蛮话方言对台风的叫法)来临之前,端午过后父亲随即请来了“打篾老师”(竹篾匠师傅)开始为我们家的窗户量身定制防台器具,这种东西我们老家称之为“篱栟(bing)”。此物一般是呈长方形之状,中有两竹排横档,周围采用质地坚硬的竹料作为框架,这框架必须得架得住暴风骤雨来袭的势力,尤其是要抵得住气势凶猛的台风袭击。主体部分便是精心编织成的类似夏季床上的凉席,但选料做工要高过凉席的要求。篾匠师傅首先选好优等的主料,而后将之削成片,用海水泡浸,又用火烧烤,最后开始编织起来,记得那位师傅我们村里都亲切喊他为“阿伦”,二十来岁,阿伦平时话不多,手快,看起来像母亲在织毛衣又像外婆在织鱼网,条条竹片在人家手中简直是盛开了的花,发出的声音很清脆,像是家门口梧桐树叶被风吹落时的感觉。大家都喜欢他的活儿,东西是做得疏密相间,疏而不漏,密不透风。风雨不入,让台风这位热情的常客也吃吃闭门羹。难怪现在还有人家将它保存得完美无损。也有将之一举两用的,既可在台风天遮风挡雨又可以在平日里当做晾晒海鲜的器具。我曾对篾匠师傅编制篱栟的场面做过无数次的回顾,最终感悟到他编织的是一种经验的积淀,更是一种坚韧的传承。

  由于那时父亲常年在外谋生,每当夏季台风来临之前,我和哥哥就开始把篱栟绑在窗户上。我们家两间三层楼房,从二楼开始数前后共有八个窗户。我们先卸下了每一个窗门,哥哥在楼上指挥,他先放下绳子让我在下面系好篱栟,而后开始往上拉,最后把它牢牢地绑在窗户的框架上。哥哥年龄长我两岁,那时我很崇拜他,觉得没什么困难能难住他,更何况他有防御台风的能耐。看着哥哥在楼上窗前利索的动作,我仿佛又看到了哥哥出海捕鱼的场面,瘦小的身子在狭小的渔船上敏捷的作业,未成年而迫于家中的生计便历练出了一身本领。后来台湾歌手郑智化演唱的《水手》“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我想这也就是我们老家所有渔民的人生写照吧。再长大一点便在历史课上荒唐地想起我们的先民最早拖家带口,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拓荒创业时的情景。他们站在搁浅的涂滩上极目望去,远处还是一片汪洋大海,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搭上一间简陋的棚房而后就开始一叶孤舟于海上艰难的捕捞生涯。遇到的挫折,且不说常见的天灾人祸,就拿台风来说,最早的简陋棚房,如何能担当起这番的责任,但是也能繁衍不息,一路下来也有我们记忆中的篱栟到今天的木板甚至是自动的铝合金。台风天的夜晚难免要停电,我们便点起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中谛听遥远与切近,鸿大与渺小。此时我们感觉这个世界出奇的静谧,我们感觉那样的夜晚特别的美好。就在这样摇曳的烛光中,我们走向成长;也就在这样的风雨中,我们走出了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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