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朦胧江边行
陈敬甫
夏已至,经一周多的酷热后,一场风雨,又迎来了凉爽的天,似乎又回到了春季。
微信上说“常在雨中行”有利健康,我有时就容易相信。连日阴雨的一个下午,我打着伞在江边散步。有风有雨,感觉有点冷。其实并非是天的异常,气候变化,基本年年如此。
江边很静,平时这里人很多,主要是赏花的人。但今天只看到一二个,却全是过路人,匆匆过。我抬头望去,那一排不久前辉煌一时的月季花以及多处连片的树花,变得零乱,并已残花满地,枝头花朵所剩无几,显得有点孤零。
其实花落人去,盛极必衰,也是自然规律。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看到这些散落在地的残花,心中总有点不爽。看园丁们正在修剪花枝,甚至把有些仍停留在枝头的零星花朵也剪掉了,总觉有点可惜。可对园丁们来说,剪花就是为了更好地开花,花期过后,为使下一花期更美,就要修剪整齐,只是早晚几天而已。或许他们并不知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良好含意。
风雨扬花,烟雨朦胧中带来满地绿意。花儿虽在风雨中纷纷而散,但叶子还是默默无闻地守护在没花的树枝与草丛间。经几天雨水的浇灌,更加墨绿如春。或许是因为有花时,绿叶为了突出花的美而“劳累”了自己?而现在无花时,叶子轻松了,就显露了原有的本色?或是近来都在强调“生态文明”,还绿于大地,树草有灵,精神焕发?或者这就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心灵感应”吧?
看远处好似是一些杨梅树,于是想起“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的诗来。这些天,“雨萧萧”之下正是杨梅快临登场时,梅与雨总是相邻的。但多天前见到那些刚刚长出“还未成年”的小杨梅就被人采摘贩卖时,我内心总感到一阵隐痛,我绝对不买也不吃。
路的另一边的绿树也已成荫一片,且日见其高长与茂密,正如这变化与发展的城市。我走近树边,看到那些叫不出名的树叶更加青翠鲜艳;那些已无花的绿叶,被细雨挂上了点点小水珠,像细珍珠,特别晶莹剔透。细细一看,那些小水珠有序排列着,一声不响,似乎在等待人的观赏。忽闻不远处密树丛中有几只鸟鸣,呢喃中似乎正争论着什么,喋喋不休。我想到了白居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的诗,但却不知此时的鸟究竟是莺还是燕?
轻雾在漫舞,细雨在撒娇,花草间正飘荡着淡淡的清香。雨天人少,格外幽静。随着雨丝的飘落,我的思绪便渐渐融进了烟雨之中。
想起几年前去乌镇下雨天坐船的情景,那小桥流水人家,那乌篷船,在烟雨中都被淡淡地蒙上一层薄纱;那街坊、小巷、行人、河边水埠都是那样如梦如影,万般柔情,构成一幅古老的江南水墨画;那点点细雨,随风飘落在河面,总仿佛朦胧着岁月留下的斑斓,满载着茫茫原野中的人世沧桑。
又想起早年我们家乡江南白沙至金乡一带小河坐船的情景,那温柔的水乡,小船的幽情,都隐约着那个年代的人天天“为食而忙”沉重的脚步与穿梭的身影。虽已遥远,却时常浮现,或是一种本能的情怀与乡愁。
我正想着,忽听到阵阵涛声逼近,便停下了脚步。望江面,正是涨潮时节,奔腾而来的波涛,已成一线,并不汹涌,而浪水一到岸边,却被回流击成碎浪,不成规则了。波浪中看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日常生活漂流物,有些作呕,这些漂流物随着逆流与旋涡再转到岸边的弯处角落,无精打采地徘徊乱闯着。这正是生态文明的不谐调之处,而只有待大暴雨来时才会随“一江春水向东流”。
仰头看江对面,本很霸气的一排高楼大厦,已完全被烟雨所笼罩,变得隐隐约约,海市蜃楼一般。虽有些漠然,但很壮观,“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境大约如此。
雨中行给人带来诗意,只要心静,便是一种放松。此时什么山花烂漫,什么万家灯火,包括人的杂念都会随之湮没在这淡淡的烟雨之中了。
有时朦胧绝对是一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