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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鳠与蓝鳠人

发布时间:2018年05月22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杨孔济

  蓝鳠是跳鱼中的一种,体表暗蓝有黑斑,生长于江海之泥涂,状似泥鳅。其肉味鲜美甜嫩。特別是体表间有白色花斑的,叫做花鳠,肉味更羙,售价更高。每当蓝鳠旺发之时,讨海人与涂头客争相抓捕之。

  抓捕蓝鳠的方法很多,我常见的有三种;一是钓,但这儿的钓与一般的钓大有不同:钓者手持长竿,抛出长线、铁钩,其钩状若小小的船锚。钩上一般不放钓饵,只是把钩静静地放在蓝鳠洞口边。待蓝鳠岀头时,闪电般一勾,把它勾了过来。由于蓝鳠对人影幌动非常敏感。钓者站在泥涂上必须一动不动,死死地耐心等待,俗称“死人钓蓝鳠” ;二是诱,就是利用蓝鳠乱蹦乱跳爱钻洞的脾性,事先在蓝鳠活动的地带,埋下诱捕用的封底的小竹篓,适时驱赶之,待蓝鳠入篓后,倒而取之;第三种方法是“抓” ,而抓蓝鱯更不是手到捉来,而是寻寻觅觅,找准洞口,用脚狠狠地深深地一踩,待蓝鳠在洞口的另一端冒出时,眼快手疾地用大拇指与食指一夹。这个动作我们这儿叫做“撮蓝鳠”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方法,比如说对付小小的在水凼里游动的“蓝鳠狗”,可以用网兜捞捕之。)。

  “撮蓝鳠”这一动作本无贬义。但我们这一带民间对它却另有演绎:他们从抓蓝鱯人的动作与形态以及蓝鳠的习性、特点岀发,联系到一些人或一些事,比如:早年间,物资极端匮乏之时,几个朋友凑钱买了几包吃的,放在一边。此时,一个鬼头鬼脑的人路过,口称“好东西” ,装腔作势地用类似乎“撮蓝鳠”的动作轻轻一夹,撮走一小包。又如大的宴会,在人多混乱之际,在群客中东钻西溜,看准时机、地点,不送红包混入酒席,自称是主人家的好朋友,大喝猛吃了一会儿。待主人将出现时,借口溜之大吉。凡此类东钻西溜,贪小便宜,耍奸取巧、涎皮无赖的人,人们把其动作叫做“撮蓝鳠”,把这样的人叫做“蓝鳠人”。这种讲法在早年间很普遍,如今的年轻人不常用了。我曾怀疑“撮蓝鳠”就是普通话中的“拆烂污”,或者由“拆烂污”转化而来。就读音来说,两者在温州话中读音相近,且“拆烂污”的本义是拉稀屎,比喻做事苟且马虎、不负责任,偷工减料,得过且过等。其比喻义与我们这一带所讲的“撮蓝鳠”亦相似。按理说应返本归源,但我们这儿的海边人没几个人知道外地人的口头禅:“拆烂污”与“烂污人”,却惯于联想到蓝鳠,惯于用“撮蓝鳠”与”蓝鳠人”一词,特別是“蓝鳠人”,更有深一层的含义。

  正当退潮,江水缓缓地流淌,滩涂舒舒地展开它那宽阔且温润的胸脯,各种各样的蓝鳠在滩涂上蹦跳觅食。此刻,各路抓蓝鳠的人,高卷起裤脚,悄悄地潜入江边或海边,踩着没膝深浅的泥涂,追随蓝鳠的岀没,在江涂上踩出一条又一条弯弯曲曲的脚印,好久,好久,才陆陆续续捉到少许蓝鳠。奇怪,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编织袋。咋回事?原来是顺便捡垃圾——那些从上游漂流下来的废塑料、废铁皮,也许是出于公益,也许是捎点小钱。初看,他们确实衣冠不整,满身泥渍,再看他们麻利的动作,专注的神态,勤奋的品格,耐久的期待,一点一滴的孜孜不倦的劳作。他们是值得我们敬重的人!不合乎俗话中“蓝鳠人”或“烂污人”。依我看,倒是有一些人,很像俗话中所说的“蓝鳠人”。

  抬头仰望,江边、海边,高楼鳞次栉比,別墅花苑争奇斗艳,这儿聚居着好些发财致富的人。他们是最爱烹用花鳠的人,他们是幸福的人。朦胧中记得一位外国名人曽经说过大致是这样的话:富贵人的幸福都是一样的,而贫贱人的悲惨却多种多样。事实上,富人也有各种各样的难处,各种各样的遭遇。就说他们的发迹史与富后的表现吧!其中有些人曾如抓蓝鳠般的东钻西跳,专找囯有企业的小“洞子” ,用狡猾的手段,伺机大捞一把。富后,这些人的工厂或企业噪音嚣张、污害横流,而不依政策认真整改,拖拖沓沓,能赖则赖、能瞒则瞒。有时,这些人也会做出像“撮蓝鱯”般 的动作,巧取豪夺,再次占国家利益或损人利己。其中还有些人会不死不活地装穷,无理由地克扣或拖欠工人的工资。也有非法融资的,有借款不还的。像这样的“老赖” 、“老顽”、“老泼皮”,是不是很像俗语中的“蓝鳠人” ?或曰:非也!他们是吃花鱯的人,是上等人!《诗经》说:“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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