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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羊牛下来

发布时间:2018年04月13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吴合众

  “日之夕矣,羊牛下来。”

  谷雨,“苹始生,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和苹一样滋生的,还有各种杂花乱草。村庄四处草丰水茂,吃了一冬干草垛子的羊们牛们,突然有了新鲜的草料,栏子里自然是管不住。赶羊放牛,就成了我们生活中的重要内容。

  羊,并不是农家的必需品,养了卖钱,要有胆略和闲钱的人才会去投资,我们并不常有放牧的机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将羊从热烘烘的羊圈里赶出来,那些大大小小的羊们咩咩叫着,互相推搡着,由一头胡子斑白的老羊带领着,气势汹汹地跟着人们到村前的山田里吃草去了。那就好比放学归来撒野的我们,一出去不到天全黑了是不会回来的,完全是不着家的调。

  牛,农忙季节则家家需要。偶尔有不养牛的人家,农忙一到,就到比较要好的人家里去借,到时候送上一筐两筐的谷子作为酬劳。只是这样的借,大抵出借的人家并不乐意,看着自家辛苦养大的牛,出去几天回来,后背的皮都被犁耙磨得血迹斑斑,站在牛栏里“哞哞哞”无助地叫唤着,喂米糠都吃不进去,那种心痛仿佛是自己亲养的孩子,被地主当做长工折磨得不成模样一般。这样次数多了,不免心中就有了芥蒂,这种要好渐渐就变淡,最终逼得对方心生怨恨,一咬牙也要去买头牛的境地了。

  牛大抵都放在村后的山涧边。放牛不同于放羊,是要牵着上路的。每头牛都要用牛绳串着,那牛绳从牛的鼻孔中间穿过,在牛角和牛头上面有个复杂的挽结,这样既可以随时控制牛的行进,又并不至于把牛的鼻子拽破。牵着牛,顺着村后层层梯田间的小径蜿蜒而上,牛就默默跟着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偶尔停下,伸出长长的舌头卷一下路边的草丛,一簇鲜嫩的野草就被它的舌头拦腰切断了。这样,牛就边甩着它的大蹄子走路,边砸吧着它的大嘴巴,上下牙“唰唰唰”整齐地磨着,喘一口气,喷出浓郁的青草气息,看起来口水吧嗒,很可口的样子。吃完一口,它又停下来,伸出舌头往路边的草丛间再卷一下。这样走走停停,便到了目的地。

  山涧边有一大片茅草地,山涧水常年流淌,把那片草地滋润得幽深茂密。将牛绳在牛角上扎好,让牛们自己趟进去,我们则在旁边自顾自玩开了。

  山涧高处是一处瀑布,两壁都是陡峭的岩石。流水顺着岩石一路冲刷下来,在一大片平整的石壁上冲刷出各种形状的石坑,大的半米长,小的也就一个巴掌长,积水在这些石坑中长年流淌,每个石坑都是独立的小水潭子,水最多也就脚脖子深,随便往里头放片树叶,或者折两三根树枝扎一个小木排,抓几只大头蚂蚁扔在上头,水上王国就建成了。

  此种玩法,十分地挑战想象力,一两片树叶或者木排,要想象成百舸争流。树叶、木排上探头探脑,遇到水就把脚缩回去的大头蚂蚁则是千军万马。这样,在各种嘶杀声中,历史演义中的两军对垒一一上演。暮色四合,牛吃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堆上松针,一把火烧起来,演绎的就是火烧连营,剩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了。

  有时候烧得兴起,我们也烧蚂蚁窝。矮小的松树枝桠上,常常会见到硕大的土黄色蚂蚁窝,几只白蚁探头探脑,这些蚂蚁如果不处理,不多久小片的松林就会被咬得不成样子。带着替天行道的好心,我们将蚂蚁窝连着枝整个折下来,架在水面上,点起火来,稍微撕开点口子,那些蚂蚁便蜂拥着冲出来,被火一烫,啪啪响着落到地上或者水面上,最后也被流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但大部分的放牛时光是无聊的。涧水如常流淌,水声无尽缠绵,牛们一吃起来就没完没了,真的要“日之夕矣”才可以下山。有一段时间,大家开始偷偷从家里带出油盐酱醋、黄酒香菇之类,放牛出来,顺路再背出一个大铝锅,这样,在牛们“唰唰”吃草的时候,我们也开始自己的野炊时光。

  清冽的山涧水盛上大半锅,把带来的各式调料扔进去,再找几块大石头架锅埋灶,一切就全部就绪了。这个时节,山间有取之不尽的柴火,田间更是有吃之不竭的菜蔬瓜果。随便去扒拉一些回来,只要不集中扒拉一块田里的菜,大人们知道了也并不怪罪。

  柴火烧得旺盛,水扑腾扑腾地响,锅里的香菇和着些许红酒的香,在山涧里四处飘溢。各色菜蔬随便用手扯碎了扔进锅,美美的一顿大餐就上场了。春日的阳光正好,阳光底下的我们顺着石壁而坐,学着曲水流觞,喝一口红酒,传到了下一个。然后拿起树枝折的筷子,吃一口热腾腾的菜,看一眼远处埋头吃草的老牛。再抿一口传过来的红酒,吃一口热腾腾的菜,一抬头,就看见那牛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望过来,一嘴的哈喇子流转,恨不得探头过来,“唰唰唰”也吃上一口这春天鲜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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