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着太阳走

　　叶圣渊

　　“各位旅客，我们抱歉地通知你，开往XX的航班因XX不能准时起飞……”

　　“哈，看来航班就像班级里的调皮蛋，不听话是常态，准点是非常态。”

　　“嗯，有道理。虽然调皮蛋心里也想着按时上学、按时完成作业，盼望着老师、家长表扬，只是，诱惑他们的东西太多了。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眼花缭乱，心猿意马。”

　　在这样的调侃声中，终于等来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十六点整点起飞的航班，只是时间已经过十七点半了。

　　随着人流，推着航空箱，穿过长长的椭圆形通道，人仿佛进入时间隧道。走进机舱，用力将行李装进头顶的行李舱，感觉航空箱轻飘飘的，误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失重的世界。

　　机场上，已经铺满一地残阳，但是隔着舷窗，水泥跑道上热浪升腾还是依稀可见。还有跑道旁边的零星小草，耷拉着脑袋，犹如中暑了一般，无精打采。

　　虽说日薄西山，看来热气似乎没有一点想褪去的迹象，但愿两个小时后的贵阳，能有个清凉的好天气！

　　向西向西，西南偏西。近半个小时，飞机间歇性地抬起头向上攀爬了几次，我们的心也随之被揪了几次。几阵提心吊胆的超重状态过后，飞机已经接近万米高空。透过飞机右侧窄窄的舷窗，万里苍穹澄碧如洗，一尘不染。脚下白云冰雕玉琢，犹如千朵万朵洁白的浪花在翻卷的刹那凝固而成，晶莹剔透。真可谓“此景只应天上有”，呈现于当下的景象，说是静态的，分明又有动态的观感，似静又动，鬼斧神工，让人惊诧。

　　云外九霄，无线电静默，烦人的电话被屏蔽在外，机舱已然成为信息的孤岛，静悄悄的。繁琐的世俗也被这超音速抛之脑后，偷得浮生片刻闲，此时的我与刚脱离母体的赤子一样，无喜无忧，心无挂碍。

　　目力所及，唯有机头前方一抹彩云挂在天边。似乎镶嵌在那里，我不动，怹也不动。那彩云之光吉祥，像西天佛国佛陀金身焕发出的慈祥光芒，感召着人，让人空明澄澈，心生欢喜。那彩云之光柔和，又像洞房夜彩灯下新娘子脸上漾起的羞涩红晕，陶醉着人，让人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身处何处。

　　时空静止，瞬间永恒！在这样非昼非夜的奇妙航程中我恍恍惚惚，直至空姐递上晚餐时才醒悟过来。

　　其实我知道，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把日出处叫旸谷，日没处叫虞渊或者隅谷，现在，我们正充当远古时候的夸父在追赶太阳，而太阳正像一个淘气的孩童，恶作剧一天后正躲在隅谷那云锦的垂幔里腆着脸害羞呢。

　　从万米高空落地，天上人间，景象迥异，别有洞天。天上，时空不动，光明纯净；机场，人声鼎沸，华灯初上。

　　80迈的车速，难得一见的交汇车，枉费了这么宽敞平坦的高速路！坐在贵阳至安顺的大巴上，想着四处传染的“路堵”这一现代都市的不治之症，觉得西部的贵州似乎太奢侈了，恍若世外桃源，我们无不眼红嫉妒。

　　人们说贵州多山，我看不然。路上四野空旷，路边偶有一两个像田螺一样的零星小山包安静地兀立着。山，几十米高，影影绰绰，只留下一个陡得离谱的轮廓。这样的山，估计没人徒手能爬得上去了。

　　走了太阳，来了月亮。驶出市区，不知什么时候发现身边多了一轮圆月。

　　深邃湛蓝的天幕下，月亮时而挂在旷野上，时而停在山顶凹鞍处。走在他乡的夜色里，身边除了一车的温州同乡，还有一轮家乡月。如此甚好！此时唯觉天边的月亮离我们最近，和我们最亲。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果然！飞行两小时，时序已过了两个月。一下车，凉风袭来，不觉打起寒噤。我们赶紧跺几下脚，甩几下手，适应适应，然后再情不自禁地用力吸吮起甜丝丝的空气来，结果一路疲惫在不知不觉中就这样被阵阵清新和凉爽洗涤去了。我们神清气爽。

　　哦，这一天恰好是农历闰六月十六，节气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