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牛

　　林光军

　　我出生在藻溪公婆石旁的一个小山村，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是个勤劳善良的农村妇女。父母共生育我们兄弟姐妹六人。

　　记得一年冬天，为了增加家里的收入，父母商量与邻居合伙购买生产队的一头即将“退休”的老牛。第二年春天，老牛怀孕了，两家人都很高兴，由于我们家缺少劳力，便和邻居商量将即将出生的小牛转让给我家，老牛归他家。到了年底老牛产下了一头小母牛，我们全家人像过年一样高兴。爷爷奶奶凭着自己多年经验照顾老牛和小牛的起居，而我们小孩子们则盼望小牛快快长大一起玩耍，父母亲更是希望小牛早一天为家里做贡献。

　　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村里人说我们家的小牛该去学耕地了。为了稳妥起见，父母亲专门请了隔壁村的朋友老曾叔帮忙，他介绍了他的江南垟朋友教小牛学耕田，经过协商确认小牛的牛租不到成年耕牛的一半。秋天的一个早晨，天还没亮，老曾叔就把他的江南垟朋友带到我们家，母亲和奶奶起早升火做家里最好吃的点心招待他们。当客人要把小牛带走时，爷爷奶奶和父母亲一再嘱托要照顾好小牛，不要让它太累，要准备足够的好料草，让它吃好睡好，平时在教她耕田的过程中竹鞭打轻点。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把小牛和客人送到大路旁。秋收开始后不久，家里人早出晚归忙着秋收冬种，实在抽不出人手去看望小牛，再说由于当时交通不便，父母只能委托老曾叔打听小牛的近况，过几天传回的口信说她过得很好，请我们放心。过了一段时间天气渐凉，秋收冬种也差不多了，我们掐着指头盼望小牛早日平安归来。终于临到冬至前几天的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老曾叔带着他的江南垟朋友和小牛来到了我家。当我们在门前院落看到小牛时，大家都傻眼了，这哪里是我们家原来的小牛，瘦得皮包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好像稍微碰一下就会摔倒。爷爷奶奶很生气，母亲看到小牛，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父亲和我们几个姐弟赶紧护着小牛到牛棚，铺下最好的稻草，拿出最好的饲料喂它吃。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和精心照顾，小牛又恢复昔日的雄风。上次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家小牛暂时还不能交给陌生人耕地，商量之后决定交给我们的亲舅舅。经过舅舅细心调教小牛逐渐长大成熟，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壮年劳力，为家里增加收入作贡献。平时姐弟六人在学校读书期间都是由奶奶和爷爷照看小牛，因为母亲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要下地干活，父亲只有在课余时间帮母亲干农活，只有到了周末和假期才把小牛交给我们，我们几个姐弟便争着带小牛到小溪边、山坡上、小树林里放养。小牛看到我们会像见到老朋友一样高兴地摇摇头，在大路上远远看到我们会哞哞叫。轮到我们放养小牛时，大家便早早起床洗漱，吃了早饭赶到小牛居住的地方，小牛早已站立牛棚迎接我们，我们帮小牛系好绳子，打开围栏大门，小牛自觉地低下头让我左脚踩在它的脖子上，然后经过哥哥们的帮忙我顺利跨上牛背，出发时小牛位于中间，前面一个牵牛绳开路，后边几个谈笑风生，坐在牛背上的我像凯旋的勇士一样威风神气。春天，我们和小牛相约在希望的田野上，小牛在田埂边慢慢地享受嫩绿的小草，我们在田间抓蟋蟀、挖泥鳅；夏天，在小牛泡澡的小溪伙伴们分成俩拨打水战，欢笑声和打闹声混成一片，当水撒到小牛身上时，它也高兴地摇头晃脑；秋天，小牛在田间劳作时也会忙里偷闲，陪着我们在空旷的田野狂奔乱跑，为丰收的喜悦增加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冬天，大伙跟在小牛屁股后边使劲拍打，希望她早点拉出牛粪，当小牛拉出大便时，调皮的伙伴就拿着小鞭炮插在牛粪上，点燃的鞭炮和牛粪炸开时场面不但刺激，而且非常壮观，有时牛粪溅到身上大家都毫不在乎。小牛有时也会耍点小脾气，有一年夏天我一个人看小牛时，在过丁埠时胆子小不敢走，我为了省一段路程拼命拽它，它来脾气一下子把我拱到溪里，而它自己也跳到溪里拼命地往对岸游去，当它游到岸边快上岸之际我生气地拿着鞭子要打它他时，却不时摇着头向我赔不是请我原谅。儿时的乡村小道上、小溪边、田野里到处都留下我们和小牛一起玩耍的倩影，童年岁月也因有了小牛的做伴，而增添了无穷无尽的快乐。

　　由于时代的发展变迁，父母面对我们兄弟姐妹一个个长大，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便把家搬到镇里，我们和小牛之间接触的机会便逐渐减少。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家里逐步脱离农业生产，小牛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也越来越不如从前，后经家人商量决定把小牛卖掉。虽然一家人和小牛建立了很深的感情而依依难舍，但现实不得不让我们和小牛分离。

　　当客人真的把小牛带走时，全家人和小牛无不泪流满面的。小牛走后，我们都很难过，奶奶和母亲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