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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忆元宵分豆时

发布时间:2018年03月01日 来源:苍南新闻网

  黄吕群

  小时候春节是最快乐的一段日子了,吃罢丰盛的年夜饭,接过渴慕了一年的压岁钱,正月初开始就跟着大人吃祠堂酒、拜年酒,这种快乐一直延长到元宵。元宵这天大家最惦记的就是“分茴豆”这件事情。

  我们老家是渔乡一直有这样的习俗,谁家有盖新房或者娶媳妇,为了喜庆和图个吉利,那么在元宵这天就要分豆给大家。娶媳妇的男方家里只需分发即可,新娘子家可就够忙的了。这种豆就是用晒干了的蚕豆焙炒而成的。这时候就得用上一口大铁锅,我们称之为“两尺二锅”,这不是一般人家里都有的。记得大姐出嫁的那年我们家买了好多的豆干,家里也没有这个大锅,就直接抬到本村炒豆高手李叔家。这时到他家炒豆的已经排成队了,李婶坐在正烧得红旺的灶膛口,李叔腰际系着“围身栏”,两袖套着“手头套”,嘴里叼着“大前门”,双手各拿着大把铁铲子,左右开弓,在锅里不时地上下翻铲着,发出响亮而富有节奏感的声响和满屋子飘逸着的香味总是给我们小孩一种无穷的想象。那绿色的豆干伴着细沙就这样在李叔手里铲子的指挥下不停地跳跃着,直到李叔嘴里的“大前门”烟灰想要掉下来的时候,随着“哗啦”一声,炒熟的豆干已经倒在细密的竹筛中,细沙已经不见,只有少许还沉醉在刚才的激情中。那炒熟的豆干,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红褐色的外皮已经裂开露出了黄色的豆肉,仿佛是满载归来的渔者。这时的李叔俨然是一位船老大,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又燃上一根烟,继续他的第二锅。事后大家给钱人家肯定跟你急,父亲确实过意不去就请李叔喝了一斤的“同春烧”算是答谢。

  喜庆人家只是主动将这些豆分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家,其他人就得上门去讨要的,但我们从来不叫讨要,一直就说是“分茴豆”,到现在我们提起讲儿时的这种事情还是美其名曰为“分茴豆吃”。

  记忆中元宵节这天绝对是不用去学校读书的,天刚亮我们拿着晚上准备好的袋子就出门了。其实那天我们所穿衣服的口袋已经够多了,上衣上下四个大小口袋,还有裤子的两个前插口袋再加上屁股上的两个口袋,就这样满“袋”希望的出发了。

  本村有几户人家要在今年这个元宵分豆,我们心里早就有数了,因为他们盖房子和娶媳妇时我们早就去了好几次,尤其是上栋梁时放爆竹的声音已经在我们的耳边回荡了好几次,迎亲队伍那种排场我们也是过目不忘了。要是其他村有新婚人家我们单就从窗户上的红双喜就可以判断出应该有豆可分。盖新房子的人家总是很勤快的,这天很早就打开大门笑盈盈地迎接着我们这些“远征军”。他们先是竭力让我们排好队,然后在纷杂的喧嚷中逐一用杯子舀起豆倒入我们早已打开的口袋里,有时候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装着满满的一大杯的豆,但后来放在口袋里又觉得是少之甚少。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是做些恶作剧来出气,用准备好的顺口溜在人家门前留下,比如“茴豆分一粒,生个弥勒佛”“茴豆分一双,生个野祖宗”之类的。那些大方慷慨的人家我们也会用饱含祝福的声音来表示感激,比如“茴豆分一杯,生个丈夫娒” “茴豆分一杯,生个双生娒”。这种童音飘荡在早春柔和的阳光中,何其美好啊,尤其是那些腼腆的新娘子听了以后心里美滋滋的,绝不为刚才的大方而后悔。但新婚的总是等到门外站满了小孩子才开门,发豆的往往就是新娘子自己本人,看上去尽管是睡眼惺忪但也是满脸的幸福,新郎官可是不管这些小孩子的事。虽然难等我们也愿意,因为新婚人家分的不仅是这些豆,还有甘蔗,豆里往往夹杂着一些花生甚至是很奢侈的“油泡枣”,这种甜品是只有去舅舅家拜年的路上才能偷吃到的美食。当年我们只有提着装有此类食物的“包头”去走亲串友,这包头用粗糙的“纸蓬”包装成立体的六个面的梯形,上面放上一张红招牌纸,最后用丝线系牢。我们经常用手指头从中拈出好多美食呢,而后恢复原状,大人们一般是不会发觉的。

  这些新婚燕尔沉醉在幸福之中往往也有睡过头的时候,我们实在不耐烦了也有办法让他们起来。这时候我们就喊着准备好的顺口溜提醒他们,比如“茴豆不分,有子无孙”这句还好,其他的就更伤人心了“茴豆不分,绝子绝孙”,这句就有点过急了,一般的新人听到不跟你小孩子计较敷衍过去就是了,可是有些就恼火了。有一年也是春雨绵绵的元宵,我们去了邻村的一新婚人家,遇到类似情况,我们故伎重演,年龄稍大的孩子喊前半句,我们小的喊后半句,一呼一应,在淅沥的雨声中更为刺耳。我们喊了一遍又一遍人家终于开门了,满以为终于征服了人家,可出来的新郎官一脸的怒气,手里握着一根门闩冲将出来,嘴里还不停的骂着我们些“小流氓”。我们逃命似的奔跑起来,连分到手的好多东西几乎丢个精光。

  在元宵节前后那几天的时间里,我们的嘴角老是长包的,从红色到紫黑色,上火了从不去看医生,几天时间就自然消失,不像现在的孩子那么娇嫩。那几天课堂上的声音也是很特别,当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教室的咀嚼声骤然而起如同一阵春雨下到屋瓦上。那几天教室里的“怨气”也特别大,来自谁的身上连老师也都无法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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