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小记

　　□余作雷

　　金华市的八咏街缘自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一首《题八咏楼》诗而成名，东西走向的二排带有徽派建筑风格的民宅，串联着一些名人故居等历史人文景观，建成了古玩一条街，市场上文房四宝、珍珠玛瑙、古旧书籍、陶瓷石雕等等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每当我出差金华，若有空闲，总会到八咏街逛一圈，每次总会有点收获，家里的青田石印章，泾县宣纸等艺术用品大都来源于此，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摆在地摊上那一本本的古旧书。

　　我在八咏街淘到了新华书店里难以买到的好书，有195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竖式铅字排版印刷，古香古色十分精美。有人民美术出版社的《赵之谦书画集》，这本书收集了清代艺术大师赵之谦书画、篆刻、诗文、考据方面的作品，内容十分丰富，成了我学习的工具书。旧书不一定便宜，而是一种喜好。淘书还有另一种乐趣，就是结交了不少志趣相同的书友。

　　在八咏街的中部有一“纸醉斋艺术公社”，社长笔名为谷风，年龄比我稍长，原来是金华某报社的记者，现经营这家书屋，生意甚旺。我第一次走进店里，只见名人字画，青瓷陶器等古玩物品件件不俗，足见主人之修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木质楼梯上一级一级从下往上叠满的各种书籍，木梯上留下的空间仅可一人通过，真有那“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的蕴意！其中有一套绿纹提花封面的1960年中华书局出版的《晚清文学丛钞》特别显眼，该书一套四卷每卷分上下二册共八本。谷风兄十分好客，每次见我来访，总是好茶款待，有时又会进来几位书友，大家一起品茶谈艺，论文说诗，海阔天空一坐就是大半天，他学识广博也比较健谈，我静静地听着，有时也会插上几句自己的见解，作为互动来活跃气氛。精神上的相通，使大家的距离慢慢拉近靠拢，我感觉这里的茶不仅好喝也比较温暖。

　　由于谈得来，每当他有自己的新书结集出版时，必送我几本，有新诗、散文、杂谈等等。我拿到赠书时，趁着大家兴致高，就请他们在扉页上签名留念。金华的朋友做事比较到位，除了签上了批评指正之类的谦词和落款时间外，还写上了电话号码和手机号码，真令我感动。

　　老是白拿别人的书，总会不好意思，于是，我有一次就在这买了一个刻有“上栢”魏碑体字样的青石秤砣，这个方圆相济有些年头的青石秤砣外造形很漂亮，我既可作为收藏欣赏，又当作是付了茶水钱。

　　近日，我从杭州桐庐路过金华办事，虽然天空下着雪雨，可这不影响我思想自由的脚步。我打的前往八咏街玩，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谷风兄了，这次准备顺便去拜访他，当我快到八咏街的东头侍王府的古城旁时，只见在城门涵洞下居然摆着一个书摊，一位中年摊主用一个小板櫈坐在一边。我不由走近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书，看着看着，居然发现了谷风著的《樟下杂谈》一书，我慢慢地翻看着，找找这本书中有没有黄金屋或颜如玉之类的有价值的东西。

　　本书有一篇《不求理解》的文章，结尾写得好：相互沟通是需要的，做人不妨硬气一点，任何境遇下，也不轻易说那“求”字。我不禁暗暗钦佩作者的独立人格魅力。于是再仔细的往下看，其中另有一篇《斯文扫地了吗？》引起我的注意，文章第三段说的是：有位老兄好不容易弄出了一本书，相识的不相识的都问他要。给，送完为止。某日却在旧书摊上发现他的宝贝书，有他签名的扉页已经撕掉，在下一页却很清晰的印有：“某某指正”的圆珠笔划痕。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送他一块钱呢。我自然翻到了这本书的扉页，令我吃惊的是，刚才这篇文章所述的景象竟然在现实生活中重现！该书扉页上部分也被狠心地撕去，只留下作者的签名和落款时间。

　　看着这残缺的书纸，我感慨万千！这事也给自己提个醒，以后要不是人家真心喜欢，千万别主动送自己的作品。

　　当然，这本书我肯定会买下，要不然对不住谷风，况且，这是一本好书，牛虽听不懂音乐，但过往的路人却捡到了这个欣赏的便宜。此刻，我改变主意今天不去拜访谷风兄了，因为手里拿着这本书，见了面我该怎么说呢？